腊月初八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桂芳斋后厨就飘出阵阵黄油香气。

李桂芳、赵小棉和张凤芝在面包房里忙得脚不沾地，最后一炉金黄油亮的牛角包终于"叮"的一声出了炉。

"快！趁热装盒！"李桂芳抹了把汗，抬头就看见李明远顶着两个黑眼圈正在吭哧吭哧把礼盒往下搬，"妈，您验收验收？"

李明远胡茬子都长出来了，可脸上掩不住得意，"一个不少，两千个，你点点！"李桂芳给李明远比了个赞！

桂芳斋里几个人都很忙，但是还算井然有序，赵小棉麻利地往礼盒里垫油纸，张凤芝负责装牛角包和红枣糕，李桂芳挨个系上红绸带。不一会儿，店里每个犄角旮旯都被堆得满满当当。

柜台上、货架下、就连平时堆放面粉的架子都摞起了半人高的礼盒堆。

"哎呦我的老天爷，"张凤芝擦着汗直笑，"这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要改行卖礼盒呢！"

李桂芳正想搭话，就听见门外汽车喇叭响。

一抬头，柴油厂的大卡车已经停在了店门口。

她赶紧捅了捅儿子："还愣着干啥？赶紧招呼人搬货啊！"

正当李桂芳带着大伙儿热火朝天地往柴油厂的货车上装礼盒时，

"凤芝！快、快去派出所！"秦大爷扶着车子直喘，"明华那小子让人给告了！”

李桂芳手里的礼盒"差点掉了，还是赵小棉眼疾手快接住了。

"啥？！"李桂芳声音都变了调，"被告了，怎么被告了？"

秦大爷扶着三轮车直喘粗气："晓梅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就说来了两个穿制服的，拿着手铐就把人带走了！"

李明远一把扯下干活用的袖套："秦叔，您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啊！我一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

秦大爷急得直拍大腿，"晓梅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说在外城派出所..."

李桂芳腿一软，差点栽倒，幸亏扶住了货车的挡板。

她突然想起前几天明华说生意多好多好的样子，就一家修理店，怎么可能突然间，生意超级好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妈！"李明远一把扶住她，"您别急，我这就去派出所看看！"

谢大嘴赶紧递过来棉袄："快去吧！这儿有我们盯着！"

李桂芳强撑着精神，拉着张凤芝交代："礼盒要按顺序装车，收据要让他们签好字..."匆匆交代几句，就跟着李明远赶去外城派出所！

雪天路滑，李桂芳刚跳下自行车就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屎。

幸好李明远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妈！您慢点儿！"

两人踩着湿滑的雪水，深一脚浅一脚地赶到派出所门口，远远就看见女婿刘伟，正搓着手在门口来回踱步，冻得鼻头通红。

"刘伟！"李桂芳顾不得拍打身上的雪水，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这到底咋回事？明华犯啥事了？"

刘伟赶紧扶住丈母娘，压低声音说："妈，您先别急。我刚托同事打听了一下，说是有人举报明华在221公路上撒钉子，故意扎坏过往车辆的轮胎..."

"啥？！"李桂芳眼前一黑，差点又没站稳，"这兔崽子疯了不成？"

李明远也惊得瞪大了眼："不可能！明华虽然想生意好，但是也不会干这种缺德事啊！"

刘伟叹了口气："现在关键是有好几个人指控他，而且..."

他犹豫了一下，"那里就他新开了家汽修店，这半个月补胎生意特别红火..."

李桂芳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刘伟领着李桂芳娘俩进了派出所大厅，火炉子烘得人脸发烫。

吴晓梅正缩在长椅上抹眼泪，一看见婆婆来了，"哇"地一声就哭开了："妈！您可算来了！明华他...他..."

"别光顾着哭！"李桂芳急得想打人了，怎么就知道哭，"到底咋回事，你倒是说啊！"

吴晓梅擤了把鼻涕，抽抽搭搭地说："就...就刚才来了俩警察，说有人举报明华在221公路上撒钉子...二话不说就把人铐走了，可这，怎么可能啊，明华哪能干这种缺德事啊！这不是要遭雷劈吗！"

说着说着，又"呜呜"哭起来！！

"都别吵吵！"刘伟压低声音，"我刚托老张打听了，现在情况不妙。

有人证看见明华天天在案发路段转悠，最关键的是...，明华在那里新开了修车铺，有这个做案动机！现在最麻烦的就是这个！"

几个人正说着，值班民警"咣当"一声推开里屋铁门："李明华家属？过来做笔录！"

审讯室里，李明华蔫头耷脑地坐在小凳子上，一见家人进来就嚷嚷："妈！我真是冤枉的啊！"

"冤个屁！"李桂芳上去就拧他耳朵，"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你往路上撒钉子？"

"哎哟疼疼疼！"李明华龇牙咧嘴，"妈，你说什么啊，我好不容易才开了一家小店，我只想养家糊口，又不指望这家店发家致富，我再糊涂，也不会去犯法啊！这么做，我也怕遭报应！...谁知道为什么就生意好了啊..."

做笔录的小警察"啪"地合上本子："行了别狡辩了！现在有村民指认你开张后，天天天蒙蒙亮，就在公路那头溜达，而从你家到修理铺，并不需要路过那段公路，更可疑的是，你家开张第一天没有生意，但是现在，补胎记录翻了五倍！你还要狡辩吗！"

"同志！同志！"李桂芳赶紧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烟递过去，"我儿子真没那个胆儿，您再查查..."

小警察摆摆手："大娘，这事儿证据确凿，您还是赶紧找律师吧！"

从派出所出来，雪下得更大了。

李桂芳站在台阶上发了会儿呆，突然拽住刘伟："女婿，你在公安系统熟，帮妈打听打听，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举报的？"

刘伟搓着手哈白气："妈，这事儿蹊跷。我刚才看了举报材料，连每天几点去撒钉子都记得清清楚楚，估计是被人盯上了..."

李明远跟李桂芳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一个答案！李明华钻套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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