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苏州城西,寒山寺旁的一座废弃别院。
此地原是一位告老还乡的官员所建,如今早已人去楼空,荒草丛生,正适合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院内一间偏僻的厢房,被临时改造成了一座小型的工坊,几座新砌的炉子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金属被锻打的焦糊气。
燕王府在江南的谍报头目陈芜,正负手立于院中,神情焦灼地等待着。他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所有的心神,都系于那间小小的工坊之内。
“吱呀——”
厢房的门被推开。头发花白,满脸油污的钱林,捧着一支刚刚组装完毕的火铳,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与极致的骄傲,双眼放光,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一支冰冷的武器,而是他此生最完美的一件艺术品。
“成了。”他嘶哑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激动。
陈芜一个箭步冲上前,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支火铳上。
它看上去与军器总局的“洪武十五式”颇为相似,但细看之下,却又处处不同。枪身所用的木料似乎更为寻常,金属部件的光泽也略显暗淡,显然在材料上进行了“简化”。但那整体的结构,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协调与精悍。尤其是那核心的击发机括,结构被大大简化,几个关键的弹簧片,用一种更易于锻造的合金替代,显得巧妙而实用。
“试铳!”陈芜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院子的另一头,早已立起了一个人形草靶。一名燕王府的亲卫接过火铳,此人是军中最好的射手,对火器的性能极为熟悉。他按照钱林的指点,熟练地装填弹药,打开火门,举铳,瞄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比操作“洪武十五式”要快上至少两成。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别院的宁静。
百步之外,草靶的胸口位置,猛地炸开一个拳头大的窟窿,草屑纷飞。
“好!”陈芜忍不住击掌叫好。
威力,丝毫不减!
“继续!”
那名亲卫没有停歇,飞快地进行着第二次、第三次装填与射击。
“砰!砰!砰!砰!”
枪声连绵不绝,如同爆竹。一连射击了三十余发,枪管只是微微发烫,机括依旧顺滑如初,没有出现任何卡壳或哑火的迹象。
“陈爷,您看!”钱林抚着自己胸前花白的胡须,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得意,“老夫这手艺,如何?这机括,比那宋应星的省了十七个零件!这弹簧,寻常铁匠铺子就能打造!整支铳的成本,老夫算过,最多不过二十两银子!比他那劳什子的‘洪武十五式’,便宜了一半不止!”
便宜了一半!性能却丝毫不差,甚至操作更为便捷!
陈芜的心脏狂跳起来,他仿佛已经看到,燕王殿下的数十万大军,人手一杆此等神兵,横扫天下,所向披靡!
“好!好一个钱大师!真乃我大明军工之神匠也!”陈芜上前,紧紧握住钱林的手,脸上堆满了最热诚的笑容,“大师放心,黄金千两,今晚便会送到府上。还有那份图纸……”
“拿去吧。”钱林傲然地一挥手,从怀里取出一卷早已准备好的羊皮图纸,“让天下人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火器之道!”
他沉浸在自己“一雪前耻”的快感中,丝毫没有注意到,陈芜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如同看死人般的怜悯。
图纸到手,样铳功成。陈芜立刻命人将钱林“护送”回府,实则是严密监视起来。他知道,这等人物,绝不能留。待到大事一定,此人必须从世上消失。
而他自己,则立刻召集了所有核心工匠,在那间秘密工坊内,连夜对图纸进行临摹复制。数份摹本与那支凝聚了无数希望的样铳,被装入特制的防水铁盒,交由最心腹的死士,通过数条不同的秘密渠道,星夜送往千里之外的东瀛。
这支致命的“惊喜”,终于跃出了深渊,飞向了它命中注定的归宿。
这一切,都落在了一双双无形的眼睛里。
就在别院之外数百米的一座茶楼顶层,内察司指挥使周观,正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用望远镜冷冷地注视着院内发生的一切。
“头儿,鱼儿已经咬钩,连图带样,都送出去了。钱林那老东西,也被送回去了。要不要现在就动手,把他们一网打尽?”一名下属低声问道。
“不必。”周观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殿下要的,不是几条小鱼。而是要让那条远在东瀛的真龙,将这枚带毒的鱼饵,连着钩子,一起吞进肚子里,吞得死死的。”
他站起身,望向远方的天际。
“传令下去,所有监控人员,全部撤离。从现在起,抹掉我们在这里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就让陈芜他们,去做一场千秋大梦吧。”
“另外,”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没有一丝温度,“盯紧了钱林。他还有用。等那边的船一出海,就以‘私造军火,意图谋逆’的罪名,将他拿下。不必审,直接在总署门前,就地正法。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背叛,是什么下场。”
“是!”
一场精心策划的“技术泄露”,在内察司的严密监控与引导下,完美地落下了帷幕。
那份致命的图纸,如同一封来自地狱的邀请函,正乘风破浪,驶向那座野心勃勃的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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