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陌生目光
须弥城的街道上，风带来沙漠与雨林交织的气息。散兵拉了拉斗笠的帽檐，紫色眼眸扫过熙攘的人群。他刚从沙漠边缘回来，衣摆还沾着细小的沙粒。
"听说了吗？那位金发的旅行者又来到须弥了。"路边摊贩的闲聊声飘入耳中。
散兵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装作不经意地靠近，竖起耳朵。
"真的？那位拯救了须弥的英雄？"另一个商贩压低声音，"我听说他今天去了智慧宫，小草神亲自接见了他呢。"
斗笠下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又被主人强行压下。散兵轻哼一声，继续向前走去，但脚步明显比之前轻快了几分。
智慧宫前的广场上，喷泉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光芒。散兵远远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金发身影——空正弯腰对飘在空中的派蒙说着什么，表情温柔而无奈。
"...好啦派蒙，别生气了，我请你吃蜜酱胡萝卜煎肉好不好？"空的声音顺着风飘来。
散兵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斗笠边缘。他清了清嗓子，用那种惯常的嘲讽语调开口："哼，菜鸟旅行者又在哄小孩了？真是幼稚得令人发笑。"
他期待着空像往常那样转身，用那双金色的眼睛瞪着他，然后不服气地反驳。他喜欢看空因为他而情绪波动的样子，喜欢那种只有他能引起的反应。
空确实转过身来了。
但那双金色的眼睛里，没有熟悉的恼怒或无奈，只有纯粹的陌生和困惑。
"你是...？"空微微皱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将派蒙护在身后。
散兵愣住了。他设想过无数种空的反应，唯独没想过这一种。他上前一步，斗笠下的紫眸紧盯着空："喂，菜鸟，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空的表情更加困惑了。他转向派蒙："这个戴着大斗笠的奇怪人...是你的朋友吗？"
"奇...怪人？"散兵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从未想过会从空口中听到这样的称呼。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仿佛有人用钝刀一点点剜开他的心脏。
派蒙在空中不安地扭动着，避开散兵质问的目光。"空，你...你先到那边等我一下好吗？我...我和这位朋友说几句话。"
空点点头，又疑惑地看了散兵一眼，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长椅。阳光下，他的金发像流动的黄金，却让散兵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冷。
等空走远，散兵一把抓住派蒙的披风，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危险："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应急食品。"
"你、你放开派蒙！"小精灵挣扎着，但在散兵冰冷的目光下很快败下阵来。她咬了咬嘴唇，想起纳西妲的叮嘱——"小派蒙，必须帮我们两个人保密哦。"
"那还不是你的错！"派蒙突然灵机一动，声音提高了几分，"你天天说旅行者，'你也配直视我'，'这你也要'，每一次开宝箱都要嘲讽他！旅行者受不了了，才找小草神要了遗忘你的方法！"
散兵的手松开了，瞳孔微微收缩。派蒙趁机飞远一点，壮着胆子继续道："不信你去问小草神啊！她可是智慧之神，才不会骗人呢！"
说完，派蒙像逃命似的飞向空的方向，留下散兵站在原地，斗笠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
智慧宫内，纳西妲正坐在藤椅上，手中捧着一本古老的书籍。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翡翠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阿帽，你来了。"
散兵站在门口，没有走近。他的声音低沉而克制："你对空做了什么？"
纳西妲轻轻合上书，唇角挂着神秘的微笑："我只是给了他一个选择。一个看清自己内心的机会。"
"遗忘果实。"散兵冷冷地说出这个词，"你让他吃下了遗忘果实。"
"你很了解嘛。"纳西妲歪了歪头，"看来你确实很在意旅行者呢。"
散兵的手指攥紧又松开，指节发白。他想起空看他的陌生眼神，胸口再次传来那种钝痛。"为什么...只忘记我？"
纳西妲站起身，走到散兵面前。尽管她比散兵矮小许多，却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因为旅行者最想忘记的，恰恰是他最无法放下的。"
散兵猛地抬头，紫眸中闪过一丝震惊。
"他来找我，说每次见到你，心脏都会疼痛。"纳西妲轻声说，"他说你总是用最刻薄的话对待他，却又在危险时刻第一个出现。他说他厌倦了这种猜不透的感觉。"
散兵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想起了每一次与空的相遇——那些故意挑起的争端，那些掩饰关心的嘲讽，那些藏在尖刻话语下的悸动。
"那个蠢货..."散兵的声音有些发抖，"要忘记我就忘记我好了，好像我没有他就活不下去似的。"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斗笠的阴影遮住了他发红的眼角。
纳西妲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两个固执的孩子..."
智慧宫外，夕阳将须弥城染成金色。散兵站在广场边缘，远远望着长椅上的空和派蒙。空正笑着听派蒙说话，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整个人温暖得像一幅画。
散兵突然想起在稻妻的初见，想起在须弥的重逢，想起无数次并肩作战时背后相贴的温度。那些他以为微不足道的瞬间，此刻却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菜鸟..."他低声呢喃，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胸口。那里有一颗不会跳动的心脏，却在此刻疼得如此真实。
不远处，空似有所感，抬头望向散兵的方向。四目相对的瞬间，散兵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但空的眼中依然只有陌生和礼貌性的好奇。
散兵猛地转身，斗笠在风中微微晃动。他大步离开广场，衣摆带起一阵微风，吹散了地上几片落叶。
派蒙看着散兵离去的背影，小声对空说："那个人好奇怪啊..."
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离开的样子，心里有点难受。"他按住胸口，困惑地皱眉，"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夜幕降临，须弥城的灯火逐一亮起。散兵站在城外的高崖上，任由夜风吹乱他的头发。下方城市的喧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遗忘果实..."他自言自语，"为什么只忘记了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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