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的金砖地缝里似乎还凝着未干的血渍,方才那位金国武将倒下时溅起的血珠,此刻正映着殿外透进的微光,泛着刺目的红。
赵翊缓缓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在腰间玉佩上摩挲着,视线扫过阶下一众金国朝臣——他们或垂首盯着自己的朝靴,或用眼角余光偷瞥着地上的尸体,下颌线绷得死紧,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金国皇帝完颜晟端坐在龙椅上,双手死死按在扶手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带着龙椅扶手上的雕刻花纹都像是要被他抠下来。
他的脸颊微微抽搐,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双平日里透着威严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怒意,却又在触及赵翊的目光时猛地垂下,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像是怕被什么东西灼伤。
“呵。”赵翊低低笑了一声,这声笑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清晰,惊得几位老臣肩膀几不可察地一抖。
他想起史书里记载的靖康耻,眼前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大抵就是当年汴京皇宫里的样子吧。
只是如今,攻守已然异势。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站在群臣前列的金国户部尚书纥石烈身上。
方才唯有此人,敢跟他讨价还价,在他报出四千万两黄金的赔偿时,嘴唇动了动,虽未出声,却比旁人多了几分挣扎的神色,这是非常难得的。
此刻纥石烈正弓着背,双手紧张地绞在朝服下摆,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滑落,在下巴处凝成一滴,悬而未落。
“纥石烈尚书,”赵翊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方才你欲言又止,倒是比旁人多了几分胆气。”
纥石烈猛地抬头,对上赵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吓得又慌忙低下头,膝盖控制不住地打颤,像是随时会跪下去。
他能感觉到周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背上,有惊愕,有鄙夷,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赵翊向前迈了一步,明黄色的龙袍在他走动时拂过地面,带起轻微的声响。“原本要你们赔四千一百万两黄金,”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点了点,“看在你敢站出来的份上,零头便抹了,四千万两,如何?”
他说这话时,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眼神却像淬了冰。
纥石烈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张了几次都没发出声音。
若是点头说好,龙椅上的完颜晟怕是会当场掀翻桌子,满朝文武的唾沫星子也能把他淹死;可若是说半个不字,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赵翊腰间那柄黑色的物件——方才就是这东西,一声脆响便夺走了一条人命。
纥石烈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料,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碰到胸口,双手死死攥着朝带,指节泛白如纸。
赵翊见状,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他要的就是这效果——让整个金国朝堂在他面前噤若寒蝉。
他转过身,朗声道:“李勇!”
殿外立刻传来一声洪亮的应答,李勇一身玄色劲装,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双手抱胸立在赵翊身侧,目光如炬地扫过阶下众人。“陛下。”
“带这位纥石烈尚书去国库取赔款。”
赵翊的声音陡然转厉,“若是库银不足,便去查查金国皇帝的小金库。”
他说着,忽然从腰间摸出那柄金色手枪,拇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光滑的枪身,像是在把玩一件精巧的玩意儿,目光却越过众人,直直落在完颜晟脸上,“我想,金国陛下不会反对吧?”
完颜晟只觉得那目光像淬了毒的针,刺得他脸颊发烫。
他分明看见赵翊手中的枪口似乎微微抬了抬,正对着自己的方向,心脏猛地一缩,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他想怒斥,想拍案而起,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只能死死咬着牙,胸腔剧烈起伏,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却又在触及那黑洞洞的枪口时,硬生生压了下去,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算是默认。
半个时辰后,殿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李勇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纥石烈跟在后面,衣衫凌乱,头发也散了几缕,像是被人拖拽过一般,脚步虚浮,眼神涣散。
“陛下,”李勇单膝跪地,声音洪亮,“金国国库仅存相当于八百万两黄金的财物,臣又从皇宫内库抄出一千万两,合计一千八百万两,距四千万两尚差两千两百万两。”
“还差两千两百万?”赵翊故作惊讶地扬高了声音,尾音拖得长长的,目光扫过阶下众人,像是在寻求答案,“这可如何是好?你们说呢?”
纥石烈闻言,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抬起头,眼眶通红,泪水在里面打着转,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哭腔:“宋帝陛下,真的没有了!连臣等官吏的俸银都被李将军打包带走了,实在是……实在是再无分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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