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石内部吞噬的灰白气流越多,其本身散发出的那抹深幽死寂便越加浓重。就在夜无欢即将结束这一次收取,准备移向下一个浓烈残魂印记所在的方位时——
嗡!
一片晶莹剔透、散发着极致霜寒的六棱雪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那只深幽晶石前方寸许之距!雪花旋转,寒意陡然降临,并非冻结物质,而是瞬间冻结了晶石对魂魄之力的最后一丝吸力!晶石内部的翻涌猛地一滞!
“何……人……”
夜无欢猛地抬头,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惊怒与戒备。枯瘦的脸上毫无血色,眉间血痕深处的暗沉淤色似乎更深了一分,使得那道凝固的血泪更显狰狞。然而,当他撞上那双隔着风雪、清澈透明却冰冷如万载玄冰的眸子时,眼中的惊怒瞬间化为一丝猝不及防的僵硬。
风雪在他们之间无声地盘旋,片片霜花落在焦黑的残骸与污浊的血冰上。凌清雪透明的身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离他不过三丈。她没有质问,没有斥责,只是用那双倒映着幽暗晶石与夜无欢此刻身影的眸子,平静地看着他,那视线如同两柄无形的冰锥,将他从阴影中彻底钉死。
夜无欢僵硬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嘴角缓缓牵起一个几乎看不出弧度的、混杂着疲惫、嘲弄与某种顽固的冰冷弧度:“是你……”声音依旧是嘶哑的,却少了那份惊怒,只剩下被识破后的坦然,以及一种更深的疏离。
他握着晶石的手并未收回,反而手指微微收紧,将那颗散发着不祥幽光的死寂之物拢入掌心斗篷的阴影下。
“……你活过来了。”他语调平澹,听不出是陈述还是讥讽,更像是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看来,冰魄道基燃尽后的天地馈赠,让你看到了许多……不该看的东西?”
“那是什么?”凌清雪的声音在风雪中飘荡,清冷澄澈,不染半点情绪,却如同冻彻神魂的寒风,直指核心。
夜无欢沉默了片刻。阴影遮住了他大半脸庞,只余下紧绷的下颌线条和那双在暗影中闪烁着复杂光泽的眸子,里面翻腾着挣扎、痛楚,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故人遗念,一点……战场的回响罢了。”他开口,试图用一种漠然的语气带过。
凌清雪透明的指尖轻轻一点,又一片蕴含着她本源冰寒之意的霜花飘落,停留在两人之间的半空,晶莹剔透,光华流转。雪花中心,一丝澹得几乎看不见的灰白气旋被冻结其中,赫然是从他晶石边缘逸散出的、尚未被完全吞噬的残魂气息!
无声的驳斥,远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力!
夜无欢的眼神猛地沉了下去,那片被冻结的残魂气息刺痛了他。眉间血痕深处那点淤色骤然扩散了一瞬,化作一丝微不可见的暗紫流光一闪而逝,随即又敛入深沉。
他猛地抬起头,枯藁的脸上褪去了最后一丝伪装,剩下的只有刀锋般的冷硬与疲惫深处燃烧的孤绝火焰,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石摩擦,字字清晰地撞向凌清雪:
“看清了又如何?这些残魂执念……早已与死物无异!放任其于此地消散,不过是滋养这片怨恨滋生的污秽土壤,徒增几分魔瘴戾气!”他紧紧攥着那深幽晶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仿佛握着某种至关重要之物,半步不退。“而我取之……是为铸造一面绝不可能再被攻破的……镇魔之壁 !”嘶哑的声音在听雨轩的寒风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残酷:“欲挡滔天之魔劫……总要……有人背负此‘罪’!”“有些牺牲,注定必要! ”
当“必要”二字如沉重烙铁般砸入风雪时,夜无欢周身残余的力量不受控制地激荡开来。那并非强大的爆发,而是濒临枯竭者最后本能的防御与挣扎。一股极其隐晦、冰冷无情,却又带着纯粹毁灭气息的黑暗魔力波动——源自他眉心血痕深处那细微裂隙,又仿佛直接勾连着深渊般藏于斗篷下的吞日剑——骤然扩散!
呼!
凌清雪衣袂间飘飞的霜雪猛然被这股力量扭曲、搅动!数片靠近的晶莹冰花无声炸裂,化为细微的冰尘消散!
“有些牺牲,注定必要!”
夜无欢嘶哑决绝的话语与那道骤然爆发的冰冷魔力气浪,如同无形的重拳,狠狠砸碎了两人之间仅存的那丝风雪凝成的“平静”。无数旋转飘落的霜花在接触到魔力气浪的刹那无声崩解,化为最细微的冰晶粉末,瞬间又被后续的魔气卷动湮灭。
凌清雪透明的身影在风雪与魔力气浪的交界处纹丝未动,连衣角都未曾被掀动半分。然而,那双清澈如冰湖的眸子里,倒映着眼前被魔气搅动扭曲的风雪,以及风雪中心夜无欢那双翻涌着孤绝与顽固火焰、眉心血痕淤积如渊的眼睛。
这一刻,过往种种生死与共的情谊、破镜重圆的一丝希冀、乃至在祭坛核心彼此支撑换取的一线生机……都在他这句斩钉截铁、充满冷酷计算的回答,以及那随之而来的归墟魔息波动面前,无声地……碎裂出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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