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石缝深处

“走。”

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柄冰冷的凿子，狠狠楔入这被死亡和血腥凝固的时空。它穿透了地下河永不停歇的咆哮，穿透了信号棒燃烧的噼啪声，更穿透了平台上每一个幸存者被恐惧和悲痛冻结的神经。

小李猛地一个激灵，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惊醒。他布满血污和泪痕的脸上，那双被绝望笼罩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求生的本能火焰！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岩石上爬起，不顾左腿深可见骨的伤口传来的剧痛，踉跄着扑向周力。

“周处！” 小李嘶哑地喊着，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重伤的周力搀扶起来。周力的身体沉重得像块石头，左臂软绵绵地垂着，每一次移动都牵扯到胸腹间的伤口，让他脸色煞白，牙关紧咬，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但他没有发出呻吟，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燃烧着无尽痛苦和暴怒的眼睛，死死地盯了一眼下方那片吞噬了他两名兄弟的墨绿色深渊，然后艰难地、一步一步地，被小李半拖半抱着，挪向那个狭窄的石缝入口。

陈默没有动。他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矗立在救援绳旁，背对着平台上挣扎求生的两人，面朝着下方汹涌翻腾、潜藏着无数致命杀机的暗河。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陨，穿透了翻卷的浪花和水汽，死死锁定着河面下那些重新开始聚集、如同鬼火般摇曳的惨绿色光点。那些光点在水下无声地游弋、汇聚，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和贪婪，显然在等待着下一次扑击的时机。

“火力掩护！” 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哒哒哒！哒哒哒哒！

平台上，跟随陈默下来的几名警员早已子弹上膛，神经紧绷到了极限。听到命令，没有丝毫犹豫，数支自动步枪再次爆发出愤怒的咆哮！灼热的弹流如同钢铁的鞭子，狠狠抽打在靠近平台的河面上！水花疯狂炸开，形成一道道短暂的水幕！几只试图从阴影处悄悄攀爬的怪物被密集的弹雨击中，惨绿色的光芒瞬间熄灭，嘶鸣着跌回黑水深处。

这凶猛的火力压制，为周力和小李争取到了宝贵的几秒钟。

小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将周力推进了那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石缝。石缝入口处粗糙的岩壁刮蹭着周力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他却死死咬住牙关，一声不吭。小李紧随其后，也挤了进去，用自己的身体死死顶在入口内侧，形成一道人肉屏障，同时将手中的信号棒奋力向石缝深处扔去，试图照亮前路。

“陈局！快进来！” 小李回头，朝着洞口外的陈默嘶声大喊，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焦急。

就在小李喊声出口的瞬间，陈默动了！不是冲向石缝，而是猛地侧身，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向腰间！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嗖——！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只见陈默刚才站立位置后方那片被阴影笼罩的湿滑岩壁上，一条细长的、如同乌黑鞭子般的物体，带着粘稠的液体和腥风，以恐怖的速度弹射而出！目标直指陈默的后颈！那东西前端裂开，露出吸盘状的口器，里面布满细密的倒刺！

是那种怪物的舌头！一种潜伏在岩壁缝隙中的阴险偷袭者！

噗！

陈默的反应快到了极致！他侧身闪避的同时，一道雪亮的寒光从他手中暴起！那是一柄特制的、带有放血槽的军用匕首！匕首精准无比地斩在了那乌黑长舌的中段！

一声如同皮革被割裂的闷响！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暗绿色液体狂喷而出！那截被斩断的舌体如同被切断的毒蛇，疯狂地扭曲着掉落在地，兀自抽搐不止！岩壁深处传来一声痛苦而暴怒的尖锐嘶鸣！

陈默看也不看那断舌，身体借着侧身闪避的力道，脚下猛地发力一蹬！整个人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朝着那狭窄的石缝入口爆射而去！

就在他身体即将没入石缝的刹那，眼角余光瞥见，下方汹涌的河面，如同沸腾的油锅般猛地炸开！数道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迅疾的黑影，裹挟着滔天的水浪和刺骨的腥风，从不同角度同时扑向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惨绿色的眼窝光芒交织成一片死亡的罗网！巨大的撞击声和水花爆裂声在身后轰然响起！碎石飞溅！若是他慢上半秒，此刻已被撕成碎片！

砰！

陈默的身体重重撞进狭窄的石缝，后背狠狠抵在湿冷的岩壁上，激起一片尘土。他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生死搏杀，消耗了他巨大的体力，也再次牵动了精神层面被青铜古盒冲击留下的暗伤，一阵眩晕感袭来。

“陈局！您没事吧？” 小李惊魂未定地扶住陈默的手臂，声音还在发抖。

“没事。” 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眩晕感，目光迅速扫过石缝内部。信号棒燃烧发出的惨白光芒，勉强照亮了这条深邃、崎岖、不断向上延伸的天然岩缝通道。通道极其狭窄，有的地方甚至需要弯腰才能通过，岩壁湿滑，布满了青苔和水渍，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碎石。空气潮湿阴冷，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陈旧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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