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底的雪粒子噼里啪啦砸在审批科的玻璃窗上，像陈永年用放大镜敲核桃的响动。高小林正对着《速冻汤圆直径规范》发愁，钢笔尖在 "直径 4.5 厘米 ±0.1 厘米" 的条款上戳出小坑，突然听见走廊传来跑调的童声："卖汤圆～卖汤圆～小二哥的汤圆是圆又圆～" 他抬头看见实习生王小五正趴在暖气片上哼歌，棉鞋边堆着半袋没盖章的速冻汤圆 —— 那是速冻厂厂长今早塞给他的 "审批样品"，包装袋上的褶皱比老马的皱纹还多。

"高科长！" 速冻厂的王厂长抱着个泡沫箱撞开门，中山装口袋里的工牌歪成 45 度角，像被煤球砸扁的公章。他掀开泡沫箱，速冻汤圆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像极了陈永年的放大镜："求您快批原料吧！"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央视播了那首歌，全城的娃娃都在唱，咱们厂的芝麻馅早断货了，现在糯米皮里掺的红薯粉比公章还红！" 高小林夹起一颗汤圆咬开，可疑的金属颗粒硌得牙生疼 —— 后来才知道是审批机掉落的算盘珠子碎屑，他看着王厂长急得发亮的额头，心想这汤圆危机比赵师傅的擀面杖卡进审批机还麻烦。

老马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瓜子壳精准地掉进《食品添加剂使用规范》："王厂长，" 他用瓜子壳在桌面上摆出个歪扭的汤圆形状，"你们厂的芝麻馅是不是没走 ' 产地审批流程 '？" 他故意把 "产地" 二字咬得极重，像在嚼一颗芝麻，"郊区老农种的？比我家窗台的蒜苗还红？" 王厂长苦着脸："马科员，咱的芝麻都是挑着扁担进城的，比您的搪瓷缸还实在！" 高小林突然盯着规范里的 "馅料颜色标准"，想起赵师傅熬的红糖姜茶，辣得能让陈永年的放大镜起雾："特批！" 他大笔一挥，墨水溅在 "芝麻馅" 三个字上，"把芝麻换成红糖姜末，" 又指着王厂长的工牌，"你们厂改名 ' 卖汤圆食品厂 '，包装箱上的公章必须和汤圆一样大，直径 4.5 厘米，少一毫米就跟你姓！" 王厂长愣住，心想这是卖汤圆还是卖公章？但看见高小林的笔尖悬在 "不予批准" 栏，忙不迭点头，工牌上的姓名栏被蹭上了红墨水，像盖了个歪章。

新人小李抱着《速冻食品包装美学指南》凑过来，镜片上蒙着呵出的白气，像刚揭开的蒸笼："高科长，" 他指着指南里的 "圆形图案合规性"，"公章直径和汤圆规定直径一模一样！" 他的手指在纸上戳出个小凹坑，"就像赵师傅的馒头和蒸笼严丝合缝！" 高小林看着小李认真的模样，想起自己刚入职时也这么轴，笔尖在 "包装设计" 栏画了个比汤圆还圆的红圈："小李，你去盯着印刷，每个公章角都要能戳穿油纸，" 他突然压低声音，"要是陈股长来查，就说这是 ' 防伪汤圆印 '，比他的量角器还准！" 小李点头如捣蒜，没看见老马在背后偷偷比了个 "公章裹汤圆" 的手势，瓜子壳从指缝掉下来，正好砸在 "合规性" 三个字上。

实习生王小五趁乱往兜里塞汤圆，羽绒服口袋鼓得像个糯米团，被高小林逮个正着："小五，" 他敲了敲《实习人员纪律规范》，封面的红漆掉了一块，像被咬了一口的汤圆，"去给陈股长送两袋汤圆，就说 ' 直径合规性测试样品 '，" 看着小五苦着脸离开，他突然笑出声，"记得让他数清楚每个汤圆的褶子，必须十七道，少一道就让他补份《褶子补全申请书》！" 老马笑得瓜子壳掉进搪瓷缸，溅起的水花在桌面上画出个歪扭的圆："高科长，您这是让陈股长的放大镜去啃汤圆啊，回头他能给每个褶子盖个章。"

财务科老张的算盘在隔壁响得山响，像在打快板："高科长，" 他的搪瓷缸里泡着汤圆汤，漂浮着几粒姜糖，"红糖姜末馅的成本比芝麻馅低三成，" 算盘珠子哗啦作响，"够买三担红薯粉了！" 他的鼻尖沾着糖霜，像撒了把芝麻，"要不咱把 ' 节约标兵 ' 的锦旗挂在厂门口？比公章还耀眼！" 高小林看着老张发亮的算盘，心想这算盘打得比速冻厂的汤圆机还快，却听见王厂长小声嘀咕："可娃娃们要吃甜汤圆啊..." 他突然一拍桌子，震得搪瓷缸跳起三寸高："甜汤圆属于 ' 节日喜庆食品 '，" 他翻出 1978 年的《节庆食品分类目录》，纸张泛黄得像块姜糖，"红糖姜末属 ' 传统驱寒配料 '，正好符合冬季饮食规范，比芝麻馅还合规！" 王厂长恍然大悟，心想原来驱寒的不是姜末，是公章。

审批机在墙角发出 "咔嗒咔嗒" 的异响，像在哼《卖汤圆》的调子，齿轮链缠着《汤圆生产线扩建审批表》和《姜末产地溯源报告》。赵师傅骂骂咧咧地扛着擀面杖进来，蓝布围裙沾着新做的姜糖，甜辣气息比印泥还浓："龟儿子机器，" 他用擀面杖敲了敲齿轮，"比搓煤球还费劲儿，" 突然看见王厂长，眼睛一亮："哟，卖汤圆厂长！" 他塞了块姜糖过去，糖块上的 "辛辣度合格章" 比公章还清晰，"尝尝咱食堂的 ' 审批姜 '，每块都盖了十七个章，跟你家汤圆褶子一样多！" 王厂长咬了口，辣得直哈气，眼泪都出来了，赵师傅却误以为是感动："看吧，驱寒效果杠杠的，比芝麻馅带劲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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