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估摸着,再过一炷香,这圈子就会被新雪覆盖。
圈子不大,柴彻似乎已成竹在胸。
“你没带剑,我叫人去给你取一把。”
皎然摆摆手,说不用,抬起手里的伞道,“我用这个就行。”
柴彻听她说完,脸色一变,仰天大笑了一阵,“今日我不把你打得找不到北,你是不知道厉害,就等着让你师姐过来把你背回去吧。”
穆衿也无奈叹了口气。
叹息声方落,柴彻和穆衿手中的长剑,交替而出。
皎然只是静立不动,他们两人使的是同一种剑法,皎然在柴柔那里见过,看来都是一路招数,不过他们两人的剑配合得天衣无缝,寻不到破绽,恐怕一只苍蝇也飞不出这圈子。
她一边以伞接招,一边留心地他们的剑式,交错之间,微芒轻露,一人主攻,另一人则为守,巧妙地填补了所有攻守之间的空隙。
此时天地间只有苍茫大雪和她眼前这两道剑光。
落雪本是无声,可是积雪压枝桠便会有声。
清风无声,可若是空谷之间便会传响。
世事无绝对,世间万物都各有其道。
只需顺应自然。
她摒除一切杂念,在无数交错着的剑光中,听见了一声微不可及的剑鸣。
剑鸣的瞬间,两束剑光交错就停顿了片刻。
这破绽是如此微妙,几乎只在一刹那。
然而皎然经过一次次冥想,静坐,和竹宿的练习中,她的反应速度,岂是常人所能企及?
她轻轻挥腕,仿佛风也在帮她,只觉手腕被风一带,那把伞便刺入了严密,无懈可击的剑阵中,她手中的伞由那空隙刺进,一次拨动,便把剑阵拨散了。
柴彻眼见剑招被破,对穆衿使了个眼色,要他留出一个位置,他手中长剑一引,一道迅疾的寒光便向着皎然一剑刺下。
皎然翻身错步,在小小的圈子里如一瓣雪花纷飞,轻松地避开柴彻的剑招。
手中油纸伞横扫,伞柄接住了柴彻的剑,这一接,她的伞竟没有散架。
两人这一撞,柴彻虎口一震,他感觉到自皎然的伞身而来,一股巨大的力量渗入,他使出十分的内力灌入剑招中,匆忙相抗。
可皎然却不急不慢,将手里的伞忽然一松,柴彻灌入功力的剑本来交错在皎然的伞身上,她这一松,他竟不受控制往前一踉跄。
穆衿还想配合他,可是他已追不上皎然,皎然便在剑光里溜了出去。
转身笑了一声,已出剑圈。
“如何?破了你们的剑阵。”
柴彻站在圈子里,惊异地看着她。
从他跟她交手几次以来,她每一次都在进步,而每一次进步都是有如神助,不可否认她一定有足够的天赋,但她的进步似乎不能仅仅只用天赋二字概况,他生平所见江湖上习武的天才无穷无尽,可若把皎然放在这群人里头,他们也绝碰不到她的边。
柴彻缓缓走出了圈子,端端正正行了个叉手礼,“甘拜下风。”
皎然闻言楞了一下,她从未想过柴彻会向她认输,唇角压不住上扬,“承让承让。”
柴彻身上出了汗,径直走入了似愚苑的厢房中,等待。
皎然道,“你看,我觉得今日胜算很大,我就出手了,结果证明,我是对的。”
见穆衿不说话。
她又说,“我赢了,你得跟我走。”
他道,“我何时说过你赢了我就跟你走?”
“你——”
他的确是没有说过,皎然大意了。
寒意侵人,皎然和他对站着,他轻轻咳嗽了几声。
皎然忍不住上前探了探他的手,果然冰凉。
“如果你当真心疼我,就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纠缠?狗屁,我这是执着,我原本就是这样的人,你不知道吗?”
穆衿紧紧抿住了唇,心里像是被刺开个口子,同时灌入蜂蜜。
“我知道你忽然这样做,一定有你的打算,你有苦衷,我就是因为太了解你,我才不肯放手。”
“没有苦衷,我只是……累了。”
“如果你说等我一年半载就累了,我不信。如果是十年,二十年,你说你变心了,爱上了其他女子,要和别人结为夫妻,我信,可是穆衿你绝不会在这样短暂的时间内就变心了。”
“世间男子多薄情,你不明白吗?男子跟女子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如果一个男子想要重新爱上一个人,这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难。”
皎然道,“一派胡言,全是一派胡言,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信你,我就听你的话再也不来找你,再也不记挂你,然后远远看你跟程鸢在一起?不,我做不到。要我相信你不再爱我,除非……除非挖出我的心来。”
穆衿还想再说,她已经捂住了他的嘴,上前拥住了他,“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你。在这世上,我已经认定了你,就绝不会再放手了。程鸢说她还会跟你生个孩子,我说我不信,可是事实是我很害怕,我怕你会背叛我。你听清楚,如果我发现你真的背叛我,我一定会杀了你,再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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