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透过树叶洒在王大爷的“残骸”上,那些灰粉遇光即化,留下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我喘着粗气捡起石子,发现上面的刻痕在阳光下发出微弱的白光,而我手腕上的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难道这断绳石能克制红绳渡的邪术?
我想起日记里“独行侠”写的“那个戴红绳的女人”,想起妈腕上的缝合疤,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成型——妈当年根本不是自愿成为祭品,她可能和我一样是受害者,甚至…她逃出来了?
红木匣!妈梳妆台上那个永远锁着的红木匣!
我转身就往山下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打开那个匣子。
跑到山脚下的村庄时,日头已经爬得老高。村口的老槐树下聚着几个乘凉的老人,他们看见我时都愣住了,眼神里带着和王大爷一样的诡异血丝。我握紧断绳石,假装没看见,低头往停车的地方走。
“阿念回来啦?”张大妈端着洗衣盆从旁边走过,笑容僵硬,“你妈昨天还念叨你呢,说你该回家喝碗‘特殊’的粥了。”
她特意加重了“特殊”两个字,我看见她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红绳。
“我妈在家?”我心跳加速,妈不是应该在几百公里外的城市吗?
“是啊,”张大妈点点头,指了指我家老屋的方向,“一大早就见她在院里晒‘东西’呢,说是给你准备的‘嫁妆’。”
嫁妆?!
我再也顾不上隐藏,拔腿就往老屋跑。推开斑驳的木门,院子里的景象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妈背对着我站在晾衣绳前,正在晾晒一件血红色的嫁衣。
嫁衣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上面的指甲盖像活物般蠕动,每一枚都对着我发出“咔哒”的轻响。妈穿着那件我见过无数次的灰布衫,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狰狞的缝合疤,疤的形状…赫然是一个倒转的“渡”字。
“阿念,你终于回来了。”她转过身,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可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和老妇人、王大爷一样的浑浊血丝,“快来试试妈给你做的嫁衣,合不合身。”
她向我伸出手,手腕上的红绳伤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而她手指上的指甲,黑黢黢的,缝里嵌着暗红色的碎屑。
我想起七岁那年她掐住我脸时说的话,想起王大爷说“剥她皮时她还在笑”,想起“独行侠”日记里那个“眼睛和我妈一样的女人”。
原来,妈从来没有逃出来。
或者说,逃出来的,根本不是妈。
“妈…”我颤抖着开口,手里的断绳石突然变得滚烫,“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妈啊,傻孩子。”她笑着走近,手里拿着一根崭新的红绳,绳结处系着枚油光水滑的铜钱,“来,让妈给你系上红绳,戴上嫁衣,你看,这渡口的雾又起来了,该‘渡’你了。”
我猛地看向院门外,不知何时起,浓厚的白雾正从村口涌来,带着熟悉的铁锈味和指甲刮擦声。雾里隐约能看见无数人影,他们排着队,脚踝上系着红绳,正一步步向我家走来。
而我手腕上刚变淡的淤痕,此刻又重新红了起来,像一条正在苏醒的毒蛇。
妈举起红绳,笑容温柔得可怕:“阿念,别怕,这是妈给你选的好归宿,就像当年外婆给妈选的一样。”
她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记忆深处最黑暗的角落——我想起来了,外婆去世那年,妈也是穿着灰布衫,在院子里晒着什么东西,当时我问她晒的是什么,她摸着我的头说:“是给阿念的‘礼物’,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原来,这所谓的“礼物”,是世世代代的诅咒。
红绳渡的祭品,从来都在血亲之间传递。
白雾已经漫到了院门口,那些泛着幽光的眼睛在雾里若隐若现。妈手里的红绳离我的手腕越来越近,铜钱上的牙印正在缓缓转动,像一张准备吞噬我的嘴。
我看着妈浑浊的眼睛,看着她手腕上倒转的“渡”字疤,突然明白了“夜行者”纸条上没写完的话——
“别信红绳,渡口…是骗局。”
这根本不是什么渡口,而是一个用血亲骨肉喂养的祭坛,一代骗一代,一代祭一代。
“我不戴!”我怒吼一声,扬起手里的断绳石,狠狠砸向妈手中的红绳!
断绳石撞上红绳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红光四溅,妈惨叫一声后退,手里的红绳寸寸断裂,铜钱碎成齑粉。她手腕上的缝合疤突然炸开,涌出大量灰黑色的粉末,脸上的温柔笑容瞬间扭曲成狰狞的鬼脸。
“你竟敢…破坏传承!”她的声音不再是妈的声音,而是无数个声音的叠加,带着老妇人的沙哑、王大爷的尖利,还有无数怨魂的哀嚎。
白雾中的队伍开始骚动,那些红绳纷纷剧烈震颤,似乎要挣脱脚踝。我趁机冲向妈身后的老屋,我记得妈梳妆台的红木匣藏在床底的暗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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