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呛醒的。
不是从床上,而是从一片粘稠的黑暗里。
意识像沉在冰水里的破棉絮,沉甸甸地往上浮,每一寸都带着刺骨的冷。我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焊死了,耳边是呼啸的风,还有……女人压抑到极致的哭声。
“念念!念念你醒醒!”
这声音好熟悉,像砂纸擦过我的耳膜,疼得我想皱眉头。我想应她,喉咙里却像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不仅发不出声,连呼吸都带着“赫赫”的怪响,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用钝刀割开气管。
“妈……”我在心里喊,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突然,一股大力将我捞了起来,紧贴着一个温热的怀抱。那怀抱在剧烈地颤抖,带着一股熟悉的、淡淡的皂角香——是我妈,林慧。
“没事了,念念没事了……”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掌反复搓着我的后背,“是不是着凉了?都怪妈,不该带你去那条巷子……”
巷子?
哪个巷子?
我的脑子像一团浆糊,零碎的画面闪了一下: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墙角堆着腐烂的菜叶,还有一个挂着褪色红灯笼的破院子,门口蹲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手里摇着一把黑纸扇……
然后呢?
然后好像是一阵头晕,眼前一黑……
“妈,我难受……”我终于从喉咙缝里挤出一丝气音,可那声音嘶哑得厉害,完全不像个六岁孩子该有的嗓音,倒像是个七老八十、肺痨晚期的老头,每一个字都带着“赫赫”的痰鸣声。
林慧的身体猛地一僵,她低下头,借着路边昏暗的路灯看我的脸,我能感觉到她的指尖冰凉,正颤抖着探上我的额头。
“怎么这么烫?!”她低呼一声,抱我的手臂骤然收紧,“不行,得赶紧回家!”
我被她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可更难受的是喉咙里那股异物感。就像有一团黏糊糊的东西堵在气管口,上不来,下不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赫赫”的怪响,像是有人在我喉咙里拉锯。
林慧几乎是小跑着往家赶。她个子不高,平时抱我走几步就喘,可此刻却像有使不完的力气,脚步踉跄却飞快。路过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时,玻璃门映出我们的影子——她脸色惨白,头发凌乱地贴在额角,而我软塌塌地靠在她怀里,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却泛着青紫,喉咙里还在不停地“赫赫”作响。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什么不祥的预兆。
一进家门,林慧就把我放在床上,连鞋都没顾上脱,就冲进厨房烧开水。我躺在床上,视线模糊地看着天花板,感觉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热,像被扔进了蒸笼。喉咙里的“赫赫”声越来越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痰鸣,我甚至能感觉到那团东西在喉咙里滑动,好像下一秒就要堵死我的气管。
“念念,来,喝点姜汤驱驱寒。”林慧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扶起我,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才凑到我嘴边。
可我的牙关却咬得死紧,任凭她怎么掰,就是张不开嘴。那碗姜汤的热气扑在我脸上,带着辛辣的味道,呛得我喉咙里的“赫赫”声更响了。
“念念!你张嘴啊!”林慧急了,眼圈瞬间红了,“听话,喝了姜汤就好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手上的动作却更轻柔了,用勺子轻轻敲着我的嘴唇,试图撬开一条缝。可我的下颌像是被无形的手锁住了,不仅张不开嘴,连舌头都僵硬得动弹不得。
更可怕的是,我能感觉到喉咙里的那团东西越来越大,越来越沉,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正从里面扼住我的喉咙,一点点收紧。
“赫赫……赫赫……”
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赫赫”都伴随着身体的剧烈颤抖。林慧吓得手一抖,姜汤洒了几滴在我胸前的衣服上,烫得我皮肤一缩,可我连哼都哼不出来。
“不行……不能等了!”林慧猛地把姜汤碗放在床头柜上,顾不上收拾,又一把将我抱了起来,“去医院!去医院看医生!”
去医院的路上,林慧一直紧紧抱着我,不停地跟出租车司机说“师傅开快点,孩子生病了”。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脚下的油门踩得更猛了。
我靠在林慧怀里,能闻到她身上混杂着的汗水和焦虑的味道。窗外的灯光飞速掠过,像一道道模糊的光带,映在我半睁半闭的眼睛里。喉咙里的“赫赫”声已经变成了一种规律的、令人心悸的响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耗尽我最后一丝力气。
“念念,坚持住,马上就到医院了……”林慧不停地在我耳边念叨,声音哽咽,“医生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没事的……”
可我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不是生病的感觉,而是一种……被什么东西盯上了的寒意。从昏迷前在那条巷子里开始,那种冰冷的注视就一直跟着我,现在,它好像钻进了我的喉咙里,要把我活活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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