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似乎顿了一下,然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缠绵。“呜呜……阿伯……来……陪我……”
那声音像是个年轻女子的哭诉,充满了诱惑。我趴在窗台上,透过雾气往下看,只见陈老瞎举着一盏马灯,站在民宿门口,那盏独眼在灯光下闪着怪异的光。他似乎在犹豫,脚步慢慢地往前挪。
“老陈!别去!是阿鳞!”隔壁房间传来一个男人的大喊,是住在一楼的老渔民李伯。
陈老瞎的脚步顿住了,马灯在他手里晃了晃,灯光照亮了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表情挣扎着,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对抗。可那歌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仿佛不是从外面传来,而是直接在脑子里响起。
“来……水里……暖和……”
突然,陈老瞎低吼一声,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把马灯往地上一摔,火苗“噗”地一声灭了。黑暗中,他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向海边,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
“老陈!”李伯在屋里大喊,拼命砸着门,“开门!快开门!”
但民宿的门从里面闩上了,李伯出不来。我和表哥急得不行,表哥想往下跳,被我死死拉住:“哥,太危险了!”
就在这时,海面上的雾气似乎更浓了,那歌声也达到了顶峰,变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又瞬间低落,化为温柔的呢喃。我们看见陈老瞎的身影走到了海边,站在礁石上,伸开了双臂,像是在拥抱什么。
然后,海面上起了一阵涟漪,不是海浪,而是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水下浮了上来。
那东西的上半身慢慢露出水面,长长的黑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水珠顺着脖颈滑落。它没有穿衣服,身体瘦骨嶙峋,肋骨清晰可见,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在雾气中泛着幽蓝的光。最恐怖的是它的脸——我们以为会看到一张美丽的女人脸,或者狰狞的怪物脸,但都不是。
那是一张扭曲的脸,眼睛很大,却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像死鱼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很小,嘴唇是青紫色的,嘴角咧开,露出两排细密尖利的牙齿。它就那样“看”着礁石上的陈老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在笑。
接着,它的下半身也浮出了水面。一条巨大的鱼尾,覆盖着巴掌大的黑色鳞片,鳞片边缘闪着金属般的寒光,鱼尾轻轻一拍,水面就溅起老高的水花。那鱼尾比陈老瞎的人还要长,在水里灵活地摆动着。
“黑鳞鲛人……”表哥的声音在我耳边颤抖。
陈老瞎站在礁石上,身体微微摇晃,似乎完全被迷住了,对着那鲛人伸出手。那鲛人也伸出了手,它的手不像人手,手指细长,指间有蹼,指甲是漆黑的,像鹰爪。
就在它们的手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那鲛人突然张开了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几乎是同时,它的鱼尾猛地一甩,卷起一股巨大的水花,狠狠拍在礁石上!
“噗通”一声,陈老瞎像是被重锤击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摔进了海里。
“不!”李伯的喊声从楼下传来。
我和表哥眼睁睁看着陈老瞎在水里扑腾了两下,那鲛人已经像一条黑色的闪电,潜入水中。海水剧烈地翻腾起来,白色的泡沫不断涌出,里面夹杂着一丝诡异的红色。
那歌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海水搅动的声音,以及……一种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我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表哥死死捂住我的眼睛,但我还是透过指缝看到了最后一幕:一片漆黑的鱼鳞从水中漂了起来,沾着红色的血水,在雾气中晃了晃,又沉了下去。
一切都归于寂静,只有浓雾中的海风,呜咽着,像是谁在哭泣。
后来,李伯终于撞开了门,我们报了警。但警察在海边只找到了陈老瞎掉落的一只鞋,和礁石上残留的一点血迹。关于黑鳞鲛人的事,成了渔港一个公开的禁忌。没人再敢在雾天靠近海边,尤其是“鬼哭礁”一带,成了名副其实的禁地。
我和表哥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湄洲湾,走的时候,港口空荡荡的,渔民们都躲在家里,连平时喧嚣的海鸟都不见了踪影。海面上依旧弥漫着淡淡的雾气,那股腥甜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陈老瞎的那只独眼,和礁石上那片黑鳞,成了我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我后来查过一些资料,古籍里确实有关于“鲛人”的记载,大多说它们泣泪成珠,性情温和。但湄洲湾的这种黑鳞鲛人,却完全是另一种存在——它们是海中的猎手,用歌声编织死亡的陷阱,用尖利的牙齿撕碎猎物。
我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湄洲湾,也不知道它们还要吞噬多少生命。我只记得陈老瞎说过的话,他那只独眼在昏黄灯光下的样子,还有那晚浓雾中,那首勾魂夺魄的泣歌。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过海边的渔村。每当听见有人说起海上的传说,或是在纪录片里看到深海的画面,我总会想起湄洲湾的黑鳞鲛人,想起它们苍白扭曲的脸,和那布满黑鳞的、拍碎生命的鱼尾。
它们或许还在某个雾气弥漫的夜晚,潜伏在冰冷的海水里,用那如泣如诉的歌声,等待着下一个被迷惑的灵魂,拖入永恒的黑暗与冰冷之中。而那歌声,至今似乎还在我耳边低回,带着海水的咸腥和血液的甜腻,提醒着我,有些民间传说,不是故事,而是真实存在的、来自深海的恐怖呢喃。
喜欢短篇灵异故事汇请大家收藏:(www.zjsw.org)短篇灵异故事汇爪机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