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见五指,这四个字以前只是个形容词,但在那一刻,成了最真切的体验。没有光,没有任何可视的东西,甚至连自己的手放在眼前都看不见。感官被极度剥夺,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随之而来的、铺天盖地的恐惧。
“有人吓得叫了出来,声音都变了调,跟哭似的。”王老五说,“可那叫声刚出口,就被另一种声音盖住了……”
那是一种叫声,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叫声。不像猫头鹰那种“咕咕”的叫声,而是一种尖锐、刺耳,仿佛金属摩擦玻璃,又像是无数冤魂在同时哀嚎的声音。那声音不高,却像是直接钻进了人的耳朵里,钻进了脑子里,嗡嗡作响,震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脑袋里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那叫声……邪门得很!”王老五的手指紧紧攥着烟袋杆,指节都发白了,“听着那声音,人就开始迷糊,脑子不管用了。眼前开始冒金星,不是亮的,是黑的,灰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影子。”
“我当时就在边上,离老支书不远,”王老五接着说,“就听见老支书在旁边喊‘大胆!是你吗?你在哪?’我心里奇怪,老支书喊李大胆干啥?可紧接着,我就听见了李大胆的声音,就在前面不远处,带着哭腔,喊‘救我……救我啊……好多手……拉我下去……’”
众人一听,是李大胆的声音,虽然害怕,但毕竟是同村人,老支书赶紧喊:“大胆!你在哪?我们过来了!”
说着,几个人摸索着往前爬,手在地上乱摸,全是湿漉漉的落叶和冰冷的泥土。那尖锐的叫声还在持续,越来越响,越来越刺耳,让人头晕目眩,恶心想吐。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王老五说,“那声音……不像是从前面传来的,倒像是在四面八方,就在耳边响。还有李大胆的声音,时远时近,忽左忽右,根本分不清方向。”
更可怕的是,随着那叫声,黑暗中开始出现幻觉。有人说看到了无数惨白的手从地下伸出来,抓住了自己的脚脖子,冰凉刺骨;有人说看到了无头的尸体在前面晃悠,手里还提着自己的脑袋;还有人说看到了死去的亲人,站在黑暗里对自己招手,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我也看到了……”王老五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我看到我那早夭的小儿子,就站在前面,穿着他死的时候那件小褂子,跟我说‘爹,我冷,你带我回家……’”
老人的眼眶红了,声音哽咽:“我当时就想冲过去,可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喊,不能去!那不是真的!我咬着牙,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才清醒了一点。”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是李大胆的声音!那叫声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像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撕裂了一样,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瘆人。
“大胆!”老支书疯了一样往前扑,“你怎么了?!”
可回应他的,只有那依旧尖锐的叫声,还有……一种奇怪的、类似于翅膀扇动的声音。那声音很大,“呼扇呼扇”的,带着一股强烈的腥风,从头顶上刮过,吹得人站立不稳。
“那翅膀……展开了!”王老五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我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那东西就在我们头顶上,翅膀展开,遮天蔽日!就好像……整个天空都被它盖住了!那风声,那腥气,还有那叫声……”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被恐惧攫住,动弹不得。黑暗、叫声、幻觉、还有头顶上那个巨大的、未知的恐怖存在,构成了一幅人间地狱的景象。有人直接吓晕了过去,有人瘫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胡乱念叨着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一个世纪,那尖锐的叫声突然停了。
几乎是同时,那无边的黑暗也像是潮水般退去了。
月光重新洒了下来,虽然被树叶切割得支离破碎,但足以让众人看清眼前的景象。
他们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原来的地方,来到了黑木林深处的一片空地。空地上有几座破败的孤坟,坟头长满了荒草,显得格外凄凉。
而在空地中央,老槐树的底下,躺着一个人。
是李大胆。
他仰面朝天,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天空,瞳孔散大,里面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他的嘴巴大张着,像是还在发出最后的惨叫,但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脸上、脖子上、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抓痕很深,皮肉翻卷,像是被什么锋利的爪子狠狠挠过,鲜血淋漓。但奇怪的是,那些爪痕并不像是野兽的爪印,反而更像是……鸟爪的痕迹,细长而尖锐。
更诡异的是,他的眼神。那不是死亡的空洞,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无法磨灭的恐惧,仿佛他的灵魂还被困在那无边的黑暗和可怕的幻觉中,永远无法挣脱。
“他……他没气了。”老支书颤抖着探了探李大胆的鼻息,声音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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