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雨夜的寂静。那叫声很短,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捂住了嘴,接着就没了声息。
我们几个都吓了一跳,小张“啊”了一声,差点从板凳上摔下去。老歪却猛地站起身,吹灭了煤油灯,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被雨幕过滤过的微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别出声!”老歪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是蛙鬼……它来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喘。黑暗中,我似乎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还有……那越来越清晰的蛙鸣声。
那声音不再是远处的模糊声响,而是近在咫尺,就在窗根底下,甚至……像是在屋檐上。
“呱呱……呱呱……”
那叫声甜腻而诡异,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我的神经上,让我脑袋发晕,眼皮越来越沉。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只想跟着那声音走,走向外面那片漆黑的、雨雾弥漫的世界。
“别听!捂住耳朵!”老歪的声音带着惊恐,在黑暗中响起,同时传来他摸索着什么的声音,“这东西能勾人魂!”
我猛地打了个激灵,强撑着用手捂住耳朵,但那蛙鸣声似乎能穿透手掌,钻进我的脑子里。我看见小张已经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眼神呆滞,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嘴里还喃喃着:“蛙儿叫我呢……去玩……”
“小张!”我大喊一声,想拉住他,却感觉自己的手脚也变得不听使唤。
就在这时,老歪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铜铃铛,使劲摇了起来。“叮铃铃——叮铃铃——”尖锐的铃声刺破了黑暗,与那诡异的蛙鸣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刺耳的噪音。
说来也怪,那铃声一响,我脑袋里的昏沉感顿时减轻了不少,视线也清晰了些。只见小张浑身一哆嗦,像是刚从梦里惊醒,茫然地看着四周:“我……我刚才怎么了?”
而窗外的蛙鸣声,在铃铛声中变得有些混乱,不再是那种有节奏的“呱呱”声,而是变成了一种类似气急败坏的、杂乱的“咕咕”声,听起来更加阴森恐怖。
“快!把火点起来!”老歪一边摇着铃铛,一边喊道。
我手忙脚乱地摸出火柴,颤抖着点燃了桌上的煤油灯。昏黄的灯光再次亮起,照亮了屋子,也照亮了门口的景象。
我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几乎要停止跳动。
只见门闩好好地插在门上,但是门缝底下,却渗出一滩暗绿色的、黏糊糊的液体,正顺着门槛往屋里蔓延。那液体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味,就像是烂了很久的死鱼和腐叶混合在一起。
更可怕的是,在那滩绿色的液体中,我似乎看到了几只细小的、黑黢黢的爪子,正扒着门缝,想要挤进来。那爪子上布满了滑腻的苔藓,指甲尖锐,闪着幽绿的光。
“呱呱……”
蛙鸣声就在门外,仿佛贴着门板在叫,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怨毒和饥饿的意味,听得人头皮发麻。
老歪的脸色煞白,摇铃铛的手也在发抖,但他还是咬着牙,冲着门口喊道:“走!这里不欢迎你!回你的迷魂荡去!”
门外的蛙鸣声似乎顿了一下,接着,传来一声低沉的、如同水泡破裂般的“咕嘟”声。然后,那扒着门缝的爪子消失了,门缝下的绿色液体也不再蔓延,慢慢缩回了门外。
我和小张都瘫坐在地上,浑身冷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老歪也松了口气,铃铛声渐渐停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走了……”他喃喃地说,“这东西,怕阳气,怕响器……”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我们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雨声。那诡异的蛙鸣声,似乎真的消失了,只剩下远处传来的、零星的、正常的青蛙叫声。
但我知道,刚才那不是幻觉。那扇门外,真的有什么东西,被老歪的铃铛声吓跑了。
“老歪叔,”我声音嘶哑地问,“那……那蛙鬼,到底是什么?”
老歪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敬畏:“老辈人说,迷魂荡底下,埋着古时候犯了禁忌的人,被扔进荡子里淹死了。他们的怨气不散,又跟荡子里的青蛙精怪合在一起,就成了这蛙鬼。每逢大雨天,阴气重,它们就出来找人替死……”
“被它们勾走的人,要么陷进沼泽里变成泥鬼,要么就被它们拖进荡子深处,变成它们的同类……”
他的话像冰锥一样扎进我的心里。我望向窗外,漆黑的雨幕中,那片名为“迷魂荡”的湿地,此刻仿佛一个巨大的、张开着嘴的怪物,隐藏在黑暗中,等待着下一个被蛙鸣吸引的猎物。
那一晚,我再也没有睡着。火塘里重新添了柴,火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我心中的寒意。我竖着耳朵,听着窗外的雨声,还有那偶尔响起的、让我毛骨悚然的蛙鸣。我分不清哪些是正常的青蛙叫,哪些是来自“蛙鬼”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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