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催促道：“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王婆子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李老三当时就吓瘫了，尿了一裤子。他眼睁睁看着那倒头小孩一步步走进堂屋，然后伸出小手，朝着秀莲的影子抓去。就在这时，堂屋正门上贴的那张符，突然“滋啦”一声，冒起了黑烟，然后烧成了灰烬！”

符一烧完，堂屋里的动静更大了。秀莲的影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然后猛地转过头，朝着里屋的方向看了过来。李老三清楚地看见，秀莲的脸已经完全变了样，眼睛瞪得像铜铃，眼珠全是血红色，嘴巴咧到了耳根，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脸上全是青黑色的斑纹，根本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秀莲！

“她看见他了！”王婆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惊恐的颤音，“秀莲的影子‘嗬嗬’地喘着气，一步一步朝着里屋走来，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黑色的脚印，像是踩在墨汁里。李老三躲在床底，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影子越来越近。”

就在秀莲的影子快要走到床边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了一声公鸡打鸣的声音。天快亮了！

“那影子听见鸡叫，猛地顿住了脚步，然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怨恨和不甘。接着，就看见堂屋里的黑影和那个倒头小孩，还有秀莲的影子，全都化作一阵黑烟，‘呼’地一下，从窗户缝里钻了出去，消失不见了。”

王婆子说到这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才的恐怖场景她也亲身经历了一般。“李老三直到天大亮了，才敢从床底下爬出来。你猜他看到了什么？”

我摇摇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堂屋里一片狼藉，跟被强盗砸过一样。那张摆着荷包蛋的桌子翻在地上，碗碎了一地，可碗里的荷包蛋却不见了，只剩下一滩黑红色的污渍。秀莲没纳完的鞋底上，沾满了黑色的脚印，就跟人用墨汁踩上去的一样。最吓人的是，堂屋的墙上，留着几道深深的抓痕，像是用爪子抓出来的，爪子印里还渗着黑血！”

李老三吓得魂不附体，赶紧收拾东西，带着娃离开了那个村子，再也没回来过。后来有人说，秀莲根本不是难产死的，是李老三在外面有了相好的，嫌秀莲碍事，才下了毒手，伪造成难产。那回煞夜，根本不是秀莲回来告别，而是她含冤的魂魄带着怨气回来索命，可惜被鸡叫打断了。也有人说，是李老三做了亏心事，招来了恶鬼，借秀莲的魂来害人。

“这世上的事，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楚。”王婆子捻完最后一颗佛珠，慢慢站起身，“只是有一点，回煞的日子，家里人最好还是躲出去，别留在屋里。尤其是那魂魄要是死得不太平，带着怨气，那回来的就不是亲人，而是索命的恶鬼了。”

说完，王婆子佝偻着背，慢慢走进了槐树下的黑影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坐在原地，背后的衣服早就被冷汗浸透了。晚风吹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耳边低声哭泣，又像是那倒头小孩“咯咯”的笑声。我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家跑，身后的槐树下，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我，那一夜的恐怖故事，就像一个甩不掉的鬼影，跟着我走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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