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爱听个闲嗑。尤其是夏天傍晚,老城区的大槐树下,几个上了年纪的老爷子摇着蒲扇,东家长西家短,总能聊出些光怪陆离的事儿来。今年夏天格外闷热,知了叫得人心烦,我端着碗凉面,也凑到了槐树下的人堆里。
说话的是住在巷子深处的李大爷,他平时话不多,今儿个不知怎么,脸色发白,嘴唇哆嗦,像是被什么事儿惊着了,一开口就没头没脑地来了句:“这穷鬼……是真能索命啊!”
大伙儿一怔,随即有人笑骂:“老李头,大夏天的,说什么胡话呢?穷鬼穷鬼,正月初五就送走了,还能跑出来不成?”
李大爷却猛地摇头,蒲扇拍得膝盖“啪啪”响,声音压得更低,却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不一样,不一样啊……老王头家的事儿,你们听说了没?就是巷子最里头,那个孤老头子,去年正月初五……唉,那叫一个惨!”
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我往李大爷身边凑了凑,凉面也忘了吃。周围的人也都安静下来,等着他往下说。
李大爷咽了口唾沫,眼神里满是恐惧,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他毕生难忘的夜晚。
“老王头,王德福,你们都知道吧?一个人住那间快塌了的老瓦房,无儿无女,靠捡点破烂儿糊口,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拮据。可他人老实,每年正月初五送穷,那是比谁都上心。按老理儿说,送穷嘛,就是图个吉利,把过去一年的穷气、晦气都送走,盼着新的一年能好过点。”
“这送穷的规矩,你们也知道些吧?”李大爷环视一圈,“头天晚上,就得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犄角旮旯都不能放过,这叫‘扫穷’。然后要准备‘穷饭’,其实就是点剩饭剩菜,再扎个草人,算是‘穷鬼’的替身。到了初五早上,天不亮就得起来,端着‘穷饭’,拿着草人,一边走一边念叨‘穷鬼出门,富贵进门’,走到十字路口,把‘穷饭’一倒,草人一烧,再放挂鞭炮,这才算把‘穷鬼’送走了。”
“老王头每年都这么干,可去年……去年就出事儿了。”
李大爷的声音开始发颤:“去年腊月里,老王头就有点不对劲。先是捡破烂儿总捡些没用的,破鞋底子、烂菜叶,堆得屋里跟垃圾场似的。有人问他,他就说‘留着有用,留着有用’。后来,他脸色越来越差,眼窝深陷,跟被吸了魂儿似的,见了人也不打招呼,就低着头嘿嘿笑,那笑声……啧啧,听得人后脊梁骨发凉。”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儿,想着是不是中了什么邪。可老王头自己说没事,就是快过年了,想多攒点钱。谁也没往心里去,都以为他是穷怕了。”
“转眼就到了正月初四,按规矩该‘扫穷’了。可那天晚上,我起夜路过老王头家巷子口,就听见他家方向传来‘稀里哗啦’的响声,跟拆房子似的。我心里犯嘀咕,这大半夜的,老王头折腾啥呢?”
“我壮着胆子往巷子里走了几步,就看见老王头家那扇破木门没关严,里头透出昏黄的灯光,还有一股……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儿,又臭又酸,像是烂了好久的垃圾捂在一块儿,熏得人直犯恶心。”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问问,就听见里面传来老王头的声音,不是说话,是那种……像是跟人吵架,又像是在哀求,含含糊糊的,听不清。‘别……别缠着我……我给你扫……我给你送……’就这么断断续续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老王头莫不是家里进人了?还是……撞上啥不干净的东西了?正想着,突然‘哐当’一声,像是个花盆摔碎了,接着就听见老王头‘啊’地惨叫了一声,那声音里的恐惧,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跟杀猪似的,又尖又瘆人!”
“我当时就吓傻了,腿肚子直转筋,想跑又挪不动步。就在这时候,我看见门缝里……有个黑影晃了一下。”
李大爷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几乎是用气声说出来的:“那黑影……不像是人!”
“怎么不像是人?”旁边一个性急的老哥忍不住追问。
“它……它太矮了,就跟个半大孩子似的,可那身形,佝偻着,像是背着个大包袱,走路一晃一晃的,还拖着地,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最吓人的是,它身上的衣服……说是衣服,不如说是一堆破布片子,灰扑扑的,还沾着泥污和不明不白的污渍,像是从垃圾堆里扒出来的。可就这么个破布片子,在灯光下竟然……竟然像是活的一样,时不时地蠕动两下!”
“我当时吓得差点尿了裤子,赶紧缩到墙角,大气都不敢出。就听见里面老王头还在哭喊,还有那‘刺啦刺啦’的拖地声,在屋里来回响。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
“我等了半天,屋里没动静了,才哆嗦着摸回家,一夜没敢合眼。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初五,天刚蒙蒙亮,我就听见外面‘噼里啪啦’地放鞭炮,想着老王头该去送穷了吧?可等了半天,也没看见他端着‘穷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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