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爷两口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点头。当天下午,王大娘就找出最好的红纸,拼命地剪窗花,剪得手都磨出了泡。什么“福”字、“鱼”、“聚宝盆”,各式各样,贴得满窗户都是,连厢房的门上也贴了好几张。王大爷则去集上买了最大挂的鞭炮,足有两万响,挂在老槐树上,等着年三十晚上放。
那几天,王大爷家的窗花贴得那叫一个密,红彤彤的一片,远远看去倒是挺喜庆。可我每次从他家门口过,都觉得那红色有点刺眼,甚至透着股说不出的阴冷。尤其是到了晚上,月光照在窗花上,投在院子里的影子歪歪扭扭,像无数只小手在乱抓。
奇怪的是,窗花贴上后,粮食倒是暂时没再少。王大爷两口子稍微松了口气,想着只要熬过这个年就好了。村里的人也说,看来张瞎子的法子管用。
可谁也没想到,这“虚耗”没走,只是换了种方式“耗”。
先是王大娘病了。一开始只是咳嗽,后来越来越严重,整天躺在床上,吃不下饭,人瘦得像张纸片。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开了药,吃了也不管用。王大爷急得团团转,又去找张瞎子。
张瞎子摸了摸王大娘的脉,脸色变得很难看:“老哥,坏了……这不是普通的病。‘虚耗’耗光了你们家的财粮,开始耗人气了。它吸人的精气呢!”
王大爷一听,差点晕过去:“那……那咋办?窗花也贴了,鞭炮还没放呢!”
“窗花是能挡一时,但这‘虚耗’要是缠上了,没那么容易走。”张瞎子叹了口气,“今晚是腊月二十九,年根儿底下了,它正凶呢。你们今晚千万别睡死了,把家里所有能发光、能出声的东西都弄出来,灯点得亮亮的,盆啊碗啊都搁在床边,听见动静就敲!”
王大爷点点头,回家后把所有的灯都点上了,屋里屋外亮如白昼。又把盆碗瓢勺都搬到了卧室,堆在床边。
那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了。“悉悉索索……咯吱咯吱……”像是有人在啃木头,又像是老鼠在抓墙,但声音特别大,听得人心里发毛。我家离王大爷家不远,这声音好像就是从他家方向传来的。
我吓得不敢动,用被子蒙住头。可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嘶嘶”的吸气声,像是有人在使劲喘气,又干又涩。
“爹……爹……”我吓得直喊。
我爹也醒了,侧耳听了听,眉头紧锁:“是王大爷家那边……”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王大爷家方向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盆碗摔碎了的声音,接着是王大爷惊恐的喊声:“谁?!谁在那儿?!”
然后是王大娘凄厉的尖叫:“啊——!鬼啊!”
我爹再也坐不住了,披上衣服就往外跑:“我去看看!”
我也顾不上害怕了,偷偷跟着我爹跑到王大爷家院墙外。院门没关严,留着条缝。我和我爹透过门缝往里看,那景象,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院子里的灯还亮着,但光线好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了,显得昏昏沉沉。只见王大爷举着个手电筒,浑身发抖地照向厢房门口。厢房的门好好的,可门上贴的窗花,不知何时已经全碎了,红色的纸屑散了一地,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烂的。
而在厢房门口的阴影里,有一个……东西。
那东西不像人,也不像我见过的任何动物。它身材瘦高,像根枯柴,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看不出颜色的旧衣服,衣服上沾满了像是粮食碎屑和泥土的东西。它的头很大,几乎占了身体的三分之一,脑袋上没有头发,皮肤是一种灰扑扑的青黑色,皱巴巴的,像是晒干的老树皮。最吓人的是它的脸——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鼻子也只是两个小孔,嘴巴却咧得极大,几乎要咧到耳根,里面露出尖尖的、发黄的牙齿。它正佝偻着身子,对着厢房的门缝“嘶嘶”地吸气,每吸一口气,厢房里就传来一阵“簌簌”的粮食掉落声。
“虚……虚耗……”我爹的声音都变了,紧紧攥着我的手,手心全是汗。
那“虚耗”似乎察觉到了有人,那颗巨大的脑袋“咔嚓”一声转了过来,虽然没有眼睛,但我能感觉到它“看”向我们的方向。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猛地袭来,像是掉进了冰窟窿,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
就在这时,王大爷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举起手里的扁担,大吼一声:“滚!你个挨千刀的玩意儿!滚出我家!”说着就朝那“虚耗”砸了过去。
那“虚耗”发出一声尖锐的、不似人声的怪叫,身体猛地向后一缩,躲开了扁担。它那张大嘴张得更大了,对着王大爷“呼”地吹了一口气。
“咳咳……”王大爷像是被什么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扁担“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人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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