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红砖楼像块被啃噬的腐肉,嵌在工业区边缘。墙皮剥落处露出的砖块泛着暗红,雨季时墙缝渗出水渍,远远看像无数道血痕。我第一次听这故事,是在老王的五金店里——他正给生锈的扳手抹机油,油污蹭得满脸都是,说话时却突然压低声音:"那楼啊,十年前就死过人,死在镜子里。"
老王说的第一个死者,是2015年来城里打工的陈娟。她租的顶楼房间朝北,终年不见光,墙角结着蛛网,唯独梳妆台上那面雕花镜擦得锃亮。镜子边框的缠枝纹里卡着黑垢,镜面深处总像蒙着层水汽,无论怎么擦都不清透。陈娟搬进去第三天,同层的李婶半夜起夜,听见楼上“哐当”一声响,像是玻璃碎了。她扒着楼梯缝往上看,只见陈娟房间的门缝里渗着红光,还夹杂着女人的啜泣声,时断时续,像指甲刮过玻璃。
“第二天我去敲门,没人应。”老王拧开一瓶矿泉水,喉结滚动着,“房东撬开门锁才发现,陈娟跪在镜子前,额头磕得血肉模糊,手里攥着把碎镜片。最邪门的是那镜子——好好的,镜面中间裂了道缝,缝里卡着根女人的长发,黑得像墨汁。”
陈娟的事被当成精神失常结案,但红砖楼的租客从此换得比走马灯还勤。直到半年前,大学生小林住了进去。他不信邪,还在社交平台发视频炫耀:“都说这镜子闹鬼,我偏要对着它睡觉!”
视频里,小林的脸凑在镜前,镜头扫过雕花镜框时,镜面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像有人从镜后快速掠过。评论区有人留言“剪辑特效吧”,小林回复“等着看我直播撞鬼”。但他没等到直播那天。
住在楼下的环卫工张姐记得,小林失踪前三天,总在半夜听见楼上有拖拽声。“就像有人在地板上拖家具,吱呀吱呀的。”张姐搓着手,“有天凌晨我倒垃圾,看见小林房间的灯亮着,窗帘没拉严,能看见他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比划什么。可怪就怪在——他的影子跟他动作不一样!”
张姐说,小林抬手时,镜中的影子却在弯腰;小林转身时,影子反而朝镜子深处走去,越走越远,最后缩成个黑点。“我当时以为眼花了,可第二天小林就不来上班了。”
第三章:裂口与嫁衣
小林失踪后,房东找了个收废品的老周去清房。老周胆子大,揣着把菜刀就上了楼。他后来跟人描述,推开房门时,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屋里的镜子竟全碎了——不是被砸的,而是从镜面中心向外辐射出蛛网状的裂痕,每块碎镜片里都映着扭曲的人脸,像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最吓人的是梳妆台那面大镜子,”老周的声音发颤,“裂缝从中间断开,缝里挂着件红嫁衣,跟唱戏的戏服似的,边角都烂了,还滴滴答答往下淌水,水迹在地板上汇成个人形。”
老周没敢细看,抓起小林的行李就跑,却在下楼时听见背后传来女人的笑声。他回头一瞥,楼梯间的消防栓镜子里,映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长发垂到腰间,正对着他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的牙齿全是黑的。
三个月前,一个叫“夜行者”的探灵团队闯进了红砖楼。他们在顶楼房间架起摄像机,镜头对准那面被房东用木板封死的镜子。团队里的女孩小雨负责录音,她后来在日志里写道:
“凌晨2点17分,木板突然发出‘咚咚’声,像有人在镜子里敲门。队长阿凯撬开木板,镜子表面没任何异常,但我们在镜头里看到——镜面深处有白光在闪,像手电筒的光。我凑近镜子,听见里面有人哭,是个女孩的声音,断断续续念着‘救救我……在镜子里……’
“阿凯想用强光手电照镜子,刚打开开关,镜面突然渗出黑色液体,像血又像墨。液体在镜面上汇成字:‘别照……她怕光……’ 话音刚落,小雨的录音笔突然自动播放,里面传出刺耳的尖叫,还有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女人的低语:‘进来陪我……换你了……’”
探灵团队落荒而逃,走前遗落了一支录音笔。我托人找到那支笔,按下播放键时,除了小雨日志里的内容,最后还夹杂着一段模糊的对话:
“阿凯!你看镜子里!”
“那是什么?!小雨!快跑!”
“我的手……被抓住了!镜子里有东西!”
“啊——
现在的红砖楼被铁皮围挡圈了起来,门口贴着“危房勿进”的告示,但围挡上总有人偷偷撕开破洞,往里窥探。上周我路过时,看见个穿校服的男孩趴在破洞前,手里举着手机录像。
“你在看什么?”我问他。
男孩吓得跳起来,手机掉在地上,屏幕还亮着——他拍的不是楼,而是楼里一扇破碎的窗户。窗户玻璃缺了一角,缺角处映着对面居民楼的灯光,但仔细看,玻璃裂痕里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正抬手朝他比划。
“我……我看见有人在镜子里跟我招手。”男孩嘴唇发抖,“他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就是眼睛是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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