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萱心如死灰地阖上双目,随后又要来了一碗安神汤。
琥珀色的药汁泛着苦涩的涟漪,她知道若不饮下这碗药,漫漫长夜,她肯定睡不着。
可是,喝了安神汤也没有什么用,她数度从噩梦中惊起。
宝儿的啼哭声混着河水的轰鸣在帐中回荡,她攥着浸透冷汗的锦被尖叫,直到冷岭被吵醒,甩来一句淬了冰的怒骂:“发什么疯?睡不着就滚出去!”
月光透过帐纱切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阮玉萱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陌生得可怕。
她裹紧狐裘踉跄着起身,推门时卷入一口潮湿的夜风。
雨已停了,可满地的水洼仍映着破碎的星河。
她抬眼望向冷济的营帐,烛火透过牛皮帐布洇出暖黄的光晕。
守帐的侍卫缩在一起打盹,披风上结着细碎的雨珠。
阮玉萱踩着水洼走近,帐内烛芯“噼啪”爆响,冷济惊醒时,正对上她泛着水光的眼睛。
那双眼曾盛过星河,此刻却像被暴雨冲刷过的废墟,空茫得让人心惊。
“嫂嫂?”冷济的声音带着夜雾的沙哑。
阮玉萱却忽然凑近,狐裘上的檀香混着药味扑来:“小叔子可还记得,那日说要与我生个儿子?”
她的呼吸拂过他颈侧,惊起一串细密的战栗。
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帐布上,像幅被揉皱的古画。
冷济触到她脸颊时,指腹碾过一道泪痕——那痕迹烫得惊人,像她此刻眼底跳动的幽火。
他笑了:“自然算数……想生几个都成。”
阮玉萱动手解开了冷济都腰带,然后吻了上去。
床榻吱呀声混着烛泪坠落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雨后天色仍蒙着灰调,像被浸过水的宣纸,连朝阳都透着乏力的苍白。
姜兰掀开帐帘时,脚踝处的齿痕还泛着淡红,却已不妨碍行走。
昨日要不是血玉........恐怕她早就死了。
她便想去看看血玉。
出帐时,晨露未曦,远处冷济的营帐前,一道纤弱的身影正匆匆离去。
姜兰眯起眼——那是阮玉萱!!
阮玉萱为何这般早从冷济帐中出来?
昨夜暴雨倾盆,莫不是出了什么急事?
她皱眉望着那抹白影消失在转角,终究摇了摇头。
绕过几顶营帐时,她顺手摘了把苜蓿草,指尖沾着清新的草汁,混着雨后泥土的腥气,倒让人心神一振。
血玉见到她时,蹄子不耐烦地刨着地面,鞍鞯上还凝着未干的雨水。姜兰将草束递过去,看着它甩动鬃毛大快朵颐,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等到出嫁的时候,她也要带着血玉一起去,当然,还有血玉的母亲......
只不过血玉的母亲已经是老马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受得住那么漫长的路程。
日头渐高时,远处传来车马辚辚声。
姜兰回到了营帐周围,正见吐谷浑的车队整装待发,鎏金马车在灰蒙的天色下泛着冷光。
骑在枣红马上的吐谷浑可汗戴着狐裘帽,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藏着锋芒。
姜兰望着车队扬起的烟尘,忽然轻笑出声。
在过几日.......她就要和可汗见面了,那时...... 也不知道日子会过得怎么样。
余光不经意扫过粼粼的河面,她骤然瞥见岸边一道青灰色身影。
那人挺拔的背影像极了陈州。
她猛地踮起脚尖,想要看得更加清楚,可是吐谷浑的马跑得飞快,那人已拐过芦苇丛,只剩半片衣角闪过。河面雾气弥漫,终究是看不清了。
或许……真是看错了吧。
她甩甩头,裹紧被露水打湿的披风回到营帐,正撞见阮宜年守在营帐门口。
“兰儿,你可算回来了!你被毒舌咬伤了,可把我急坏了……如今你安然无恙,怎么也不遣人知会一声?害我整夜都合不上眼。”
“你该不会是故意不告诉我,想让我担心你吧?”
姜兰扯了扯嘴角,懒得理会,准备进营帐,但是阮宜年却抓住了她的胳膊。
“皇上不日便要起驾回宫,”阮宜年凑近,压低的声音里带着急切,“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自然不会忘。”
“做我的妾室是委屈了你,”阮宜年又开始耐心地说着甜言蜜语:“但你我两情相悦……名分算什么?只要能在一起,你心里总归是欢喜的,是不是?”
帐外的风卷着沙粒扑在牛皮帐上,姜兰望着阮宜年的嘴脸,忽然觉得可笑。
她曾经想过,就算阮宜年一无所有,她也会跟着他........不离不弃......
两人只要相爱,就可以抵挡万难。
如今看来,她真的是愚蠢.......
两情相悦??
就算两情相悦,没有银子也活不下去。
更何况,她和阮宜年,也不算上两情相悦........
她嗯了一声,径直掀开内帐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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