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那个地方……嘶……?”
张桂兰端起喝水的海碗,唇边却迟迟没有贴上碗缘,眉头紧锁,思量着。
就在刚刚,饭桌上,姜卿叶状似无意般提起了今天遇见的那个疯女人,玉清婉毕竟来到这里的时日少,对姜卿叶的描述也没什么思绪,倒是张桂兰心里模模糊糊地有些印象。
“俺听着,倒像是村西头王家的那个疯丫头……哎呀,说起来也真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大姑娘,怎么就突然疯了呢……”
有戏!
姜卿叶和玉清婉默不作声地对视了一眼,俩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挖掘线索的兴奋。
“张姐,你们两家之前认识?”玉清婉不动声色地递话。
“嗐,也不说多熟吧,都是一个村的,多少能知道些。”张桂兰仰头,灌了一大口水,抹了抹唇边的水光,徐徐道来。
“就前几年的事……当时不知道怎的,好多人家的媳妇都像中了邪似的疯疯癫癫的。当然了,也不止那些媳妇,有些年纪稍大点的姑娘,甚至婆婆,也都胡言乱语的……”
“怎么一下子疯了这么多……难不成,真是中邪了?”姜卿叶忍不住插话。
“那些男人都是这么说的,但依俺看啊,应该不是中邪。”张桂兰一边嚼着糊嘴的菜饼子,一边含糊着回复道。
“具体的咱也不清楚,那帮男的口风严……只是俺觉着奇怪,要是真中邪,为何不请个出马仙(类似于神婆)过来跳大神?民间那些土方也不曾试过,旁人问就支吾说已经治好了,可到现在,连人影都见不着……”
连人影都见不到……那不是关押囚禁,就是……
姜卿叶的心头猛地一沉。
“这么多女人中邪,村长也不请个道士或者神婆来看看。”玉清婉叹了口气,心里的疑团重重。
很明显,这违背了一般人,或者是一般村长的办事行事逻辑。
这么多女人或早或晚的无故中邪,作为村长肯定会觉得不对劲啊。明知有问题却不去解决,难道不会被村民诟病吗?
“谁知道呢,也不知道都咋想的……嗐,或许真就应了那句话,女人的事儿啊,不算事!”张桂兰苦笑了一声,又夹了一筷子菜。
“兴许是那些女人没闹出太大动静,家里人也看得紧,没惊动四邻,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不过,前年,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把县太爷都给惊动了!”张桂兰突然放下筷子,神秘兮兮地把身子往桌子靠了靠,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那天晚上,俺在家中睡的好好的,忽然就听见村西头传来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
“‘杀人啦——’”
“那惨叫明显是个男人发出来的,动静可大嘞,这一嗓子吓得全村一大半人家都亮了灯。”
“最先动静的是那户的邻居,几家男人壮着胆子凑在一起,提着灯笼摸过去瞧。刚一推开院门,就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冲脑门子……”
“几个人提着灯往里一照,可了不得!只见那家媳妇披头散发立在院当中,手里紧紧攥着把菜刀,浑身是血,还在一刀一刀往下砍呢!再看地上躺着的男人,早已被砍得不成人形了……”
“几个街坊都吓坏了,胆大的几个赶紧上前把那女人捆了,胆小的几个当场就吐了。哎呀呀,再一看院子里,那家人都没一个活口了,公婆、男人、小叔子全都没气了,都被这女人给灭门了,那个惨呦……”
“出了这么大的祸事,里正连夜报了官,又招呼乡亲帮着收殓。过了几日衙门升堂审那妇人,去听审的乡亲回来说,那妇人精神已经不大好了,浑浑噩噩的,嘴里也是一个劲念叨着什么‘别看我’,一看就是中邪了。”
“自打这桩祸事之后,村里对那些‘中邪’的女人再也不敢怠慢。说没事的那些人家也急了,有的就像王家那丫头那样,被家人驱逐到那个破院子里住着……反正现在村西头也没人敢住了,全搬走了,王家人时不时过来送个饭,邻里也不会说什么。”
“当然,王家那丫头还算好的……还有些女人,嘿,说不准啊早就被沉塘溺死了,再就是丢到山上自生自灭了。”
话音落下,屋内一时寂静,只剩扒饭的细微声响。
姜卿叶想起在皇宫时看到的那个记载“怪力乱神”的卷轴,上面确实记载了临安城郊所谓“疯妇中邪灭门”一事,和张桂兰刚刚说的正好对的上。
只是,这背后的真相,远比她们最初想象的更加盘根错节。
想起村子里那些人家对于“中邪”女子们的处置,姜卿叶总觉得,此事并不完全由那所谓的“魔”推动主导。
或许,这背后还有“人”的推手。
最初几户人家对“中邪”女子的异常淡定、全村对此事的集体沉默、每个疯妇口中相似的呓语……一切的一切,都透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
凡人素来对于鬼神之说最为恐惧迷信,但村民们的行径,却给姜卿叶带来一种“一切尽在他们掌控之中”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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