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办公室的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舰船通道的冰冷金属感隔绝在外。室内熟悉的混合着旧纸张、消毒水和一丝淡淡源石粉尘的气息扑面而来,却无法驱散三人之间弥漫的凝重。博士的身体虽然摆脱了深紫色的死亡结晶,但新躯体的虚弱感如同无形的枷锁,每一步都带着轻微的虚浮。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在走向办公桌的途中,手臂一揽,便将紧跟在身侧的阿米娅再次抱了起来,让她侧身坐在自己腿上,仿佛这温软的重量是支撑他此刻唯一的支点。
阿米娅轻呼一声,脸颊瞬间染上熟悉的绯红,却并未挣扎,只是乖巧地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坐得更稳当些。灼痕之裙的布料摩擦着博士的制服,传递着微妙的温度。她琥珀色的眼眸抬起,带着一丝询问和依赖,看向博士。
凯尔希对此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办公桌对面,调出全息投影,冰冷的绿眸扫过博士略显苍白的脸:“感觉如何?新载体的磨合期不能大意。”
“死不了。”博士的声音透过面具,带着新身体特有的沙哑,却比之前多了几分中气。他感受着怀中阿米娅的重量和那份奇异的安定感,目光投向全息投影上依旧稳定脉动的暗金色熔炉核心。“谈正事。进入熔炉核心执行根源诊断,人选是关键。那地方的精神污染不是开玩笑的,需要精锐中的精锐,意志和精神抗性必须顶尖。”
凯尔希指尖在控制面板上滑动,调出一份加密名单。“巴别塔的遗产,并非只有我们三人。‘大清洗’之后,并非所有人都被清算或离散。”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却蕴含着力量,“在卡兹戴尔,在伦蒂尼姆的阴影里,还有忠于特雷西娅陛下理念的精英们蛰伏。他们拥有丰富的对抗萨卡兹术士、乃至对抗源石精神污染的经验。是时候,召回这些旧日的锋刃了。”
博士面具后的眼睛微微一亮。他当然记得那些名字,那些在巴别塔旗帜下并肩作战的身影。有些面孔在特雷西斯政变后便销声匿迹,他一度以为他们早已牺牲或被迫流亡。凯尔希的情报网,果然深不可测。“名单可靠?召集需要多久?”
“可靠。三天时间,足够他们秘密抵达最近的方舟接应点。”凯尔希语气笃定,“他们一直在等待一个信号,一个值得他们再次为‘希望’拔剑的信号。阿米娅的魔王冠冕,熔炉的稳定,以及…你这位‘恶灵’的回归,就是最好的信号。”
博士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阿米娅环在他腰间的手臂,感受着少女温热的肌肤和那稳定流淌的、帮助他适应新躯体的淡金色能量流。“可以。让PRTS协助你进行加密通讯。除了巴别塔旧部,维什戴尔、逻各斯、杜卡雷这三股力量也必须纳入考量。维什戴尔是尖刀,逻各斯能洞悉灵魂领域,杜卡雷…虽然危险,但他对异世界力量的贪婪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成为驱动力。”
“三方王庭之主,加上特雷西娅陛下的旧部…”阿米娅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忧虑,“博士,这会不会…太复杂了?熔炉核心内部情况未知,这么多人进去…”
“不是所有人都会进入核心。”博士解释道,抱着阿米娅的手臂紧了紧,“维什戴尔的破坏力更适合外围策应和断后,杜卡雷…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让他靠近核心。逻各斯和部分精通精神领域的精英干员,加上巴别塔旧部中的佼佼者,组成核心探查小队。我们需要的是精锐的小队,而非庞大的军团。”
凯尔希补充道:“魂灵熔炉的稳定,似乎不仅仅体现在能量层面。它对时空的扰动,对某些‘冗余’的修正能力,正在显现。”她的目光落在阿米娅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阿米娅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凯尔希医生…您是说…”
“你的瞳孔颜色。”凯尔希的声音带着一丝近乎温和的肯定,“在熔炉暴走被镇压、核心防火墙重启后,我注意到,你眼中那层因过度使用魔王之力而沾染的、挥之不去的紫罗兰色光晕…彻底消失了。”她的指尖轻轻点向阿米娅那双清澈的、如同上好琥珀般的眸子,“现在,是纯粹的、属于卡特斯族的琥珀色。”
博士闻言,猛地低头,仔细端详着阿米娅的脸庞。果然!少女那双曾因承载魔王权柄而染上神秘紫晕的眼眸,此刻纯净得如同初生的阳光,倒映着他面具的轮廓,闪烁着纯粹的关切和依赖。那份因力量重压而产生的、非人的疏离感彻底消散,只剩下属于“阿米娅”本身的清澈与温暖。
“真的…变回来了?”阿米娅自己似乎也有些难以置信,手指轻轻抚过眼角。
博士面具下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带着释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坏意。“这才对劲嘛。”他忍不住用带着新茧的指腹,轻轻刮了一下阿米娅挺翘的鼻尖,“还是琥珀色的小兔子看着顺眼。紫幽幽的…总让我想起某些不太愉快的‘债主’。”他指的是魔王冠冕中沉淀的、属于历代魔王的沉重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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