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如同野火般在眼底燃烧，但PRTS列出的风险又像冰水当头浇下。意识转移可能失败，可能变成另一个人，甚至可能释放出“火种-01”这个更可怕的怪物。

“你…一直知道这个方案？”博士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目光死死锁住凯尔希僵硬的背影。

凯尔希终于缓缓转过身。她的脸色比隔离舱的合金壁还要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那双绿色的眼睛里，风暴并未平息，反而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重的痛苦。

“是。”她承认了，声音低沉而干涩，“从PRTS在石棺中唤醒你，从律令方舟伴航出现，从我们第一次解析出它核心数据库的碎片…我就知道了‘火种协议’的存在，知道了‘重塑’的可能。”

她向前一步，靠近隔离舱，隔着透明的舱壁，她的目光如同穿透了博士虚弱的身体，直视他灵魂深处那点渴望的火焰。

“但我选择了沉默。博士。”凯尔希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却又蕴含着火山爆发前般的压抑，“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博士回答，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已久的质问：

“因为代价！那不仅仅是PRTS列出的冰冷风险！那是特蕾西娅的遗产！是律令方舟存在的根基！‘重塑’协议一旦启动，消耗的是律令方舟核心储存的、属于特蕾西娅时代最纯净的源石本源！那是维持秩序屏障、庇护罗德岛在泰拉风暴中航行的最后底蕴！那是她留给你…留给我们…最后的‘摇篮曲’！”

她的手指猛地指向隔离舱上方，仿佛能穿透层层甲板看到舰首那幽蓝的菱形核心。

“为了你一个人重塑躯体，我们可能要赌上整个罗德岛未来的庇护所！赌上特蕾西娅用生命换来的最后秩序！这值得吗？！”凯尔希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那份压抑的挣扎几乎要破开她冷硬的外壳。

“还有…”她的目光转向隔离舱旁边另一个独立的、散发着低温寒气的收容单元。里面，“火种-01”正静静沉睡在淡蓝色的冷冻液中，额头的星环齿轮徽记黯淡无光。

“‘重塑’需要调用它的核心权限！唤醒它，利用它！我们刚刚才见识过它抬手间湮灭空间的力量！那根本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东西！把它从沉眠中拖出来，去进行一场成功率未知、风险未知的重塑手术？这与打开潘多拉魔盒何异？！”凯尔希的声音充满了深深的忌惮和无力感，“为了你一个人的‘回归’，我们要把整个泰拉，甚至可能把妮姬世界的舒恩也吸引过来，去赌一个前文明留下的、极度危险的‘火种’会不会失控？！”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但那深绿色的眼眸深处，那份沉重的痛苦和挣扎，如同烙印般清晰可见。

“博士…我看着你从石棺中苏醒，看着你带领罗德岛走到今天。我知道你渴望回归，渴望摆脱这具枷锁般的躯体…但‘重塑’…”凯尔希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沉重，“那不是救赎之路…那可能是一条通往更深绝望的捷径。用特蕾西娅的遗产，用无法掌控的兵器，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完整’…这个代价，罗德岛付不起，泰拉…也付不起。”

凯尔希闭上了眼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那份属于罗德岛最高医疗权限者的冷静外壳下，是一个在责任、誓言、情感与巨大风险面前被撕扯得鲜血淋漓的灵魂。她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沉重地压在隔离舱冰冷的空气中。

博士躺在那里，凯尔希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敲打在他渴望回归的心上。左胸的烙印灼热与舒恩诅咒的冰冷交织。他看向PRTS界面那冰冷的“重塑”方案，又看向凯尔希紧闭双眼、痛苦挣扎的侧脸。

回归的代价…是特蕾西娅的遗产，是律令方舟的根基，是唤醒一个可能毁灭一切的兵器…以及，那高达21.7%的，可能彻底失去“自己”的风险。

他仅存的左手，无意识地抚上自己空荡冰冷的右肩断口。归途的曙光近在咫尺，却背负着可能焚毁一切的恐怖价码。火种之诺，是新生，还是终焉的序章？凯尔希的沉默，给出了她血淋淋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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