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的风裹着雪粒子打在杨昂脸上时,他正盯着城下那面杏黄旗。
旗角翻卷间"刘"字时隐时现,像根细针扎在他眼底——三日前阳平关传来的密报还在怀里焐着,说刘备军使者要"共商修路大计"。
"末将张达,奉左将军之命前来。"马背上的使者翻身落地,玄色斗篷扫开一片雪,露出腰间悬着的竹节令,"今秋汉中路窄,运粮车常翻进沟里。
我家军师说,愿出三百民夫,帮将军把岐山到定军山的山路拓宽三尺。"
杨昂的拇指摩挲着腰间虎符。
这虎符是张鲁亲赐的,铜面上还留着主公掌心的温度。
他望着使者腰间那枚与汉中驿卒同款的青铜鱼符,喉结动了动:"修山路?
为何偏要选岐山?"
"将军请看。"使者从怀中取出一卷绢图,展开时雪花落在"米仓道"三个朱字上,"此路若通,左将军的粮草可直抵阳平关,将军的军粮也能多一条退路。"他抬眼时目光灼人,"总比被曹军断了粮道强。"
杨昂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上月曹军先锋已到陈仓,张鲁连送三封急信催他"严守粮道"。
他扫过城下三百民夫——个个挑着绑了四蹄的肥猪,猪嚎混着民夫的吆喝,倒比士兵的号子还响。
"准了。"他突然甩袖转身,玄甲在雪地里撞出一片脆响,"但民夫只能在西城墙外施工,每十人配一名亲卫。
李德!"
"末将在!"人群中挤出个精瘦校尉,皮甲上还沾着早上喂马的草屑,"末将带三百亲卫盯着。"
杨昂这才松了半口气。
李德跟了他五年,从汜水关到汉中,救过他三次命。
他拍了拍李德肩膀,触到对方衣下硬邦邦的东西——是块玉牌,李德娘的遗物,"盯紧了,若有异动......"
"末将明白。"李德低头,雪花落进他翘起的眉梢,"末将的脑袋,比猪还金贵。"
日头偏西时,西城墙下飘起了肉香。
杨昂巡城走到瓮城,正撞见几个士兵围着民夫的大锅抢肉。
肥油在雪地里溅出焦香,有人捧着碗汤直吸溜:"这猪养得好,比军里的腌肉香多了!"
"都滚去值岗!"李德抄起根木棍敲在城垛上,却没真打实,"吃撑了晚上爬不动楼?"他转头对民夫赔笑,"对不住,这帮粗汉没见过荤腥。"
杨昂望着李德弯腰收拾锅碗的背影,突然想起今早他往民夫堆里塞的那袋盐——汉中缺盐,李德总说"盐比命金贵"。
许是见民夫带了猪,想换点盐?
他摸了摸怀里的虎符,转身往帅帐去了。
月上中天时,杨昂被一阵异响惊醒。
他抄起案头的环首刀冲出门,冷风灌进甲缝,冻得他打了个寒颤——往常这时候,城墙上该有巡夜的梆子声,此刻却静得能听见雪落瓦当。
"来人!"他吼了一嗓子,回音撞在城墙上,惊起几只寒鸦。
拐角处转出个士兵,酒气裹着肉腥扑面而来:"将...将军,李校尉说今日辛苦,让弟兄们喝碗热汤......"话音未落,他腿一软栽倒在地,腰间的酒葫芦骨碌碌滚到杨昂脚边。
杨昂的手猛地收紧。
酒葫芦上的红漆还新鲜,是民夫挑的猪车上挂的那种。
他冲向城门楼,月光下却见吊桥大敞,几个黑影正顺着绳索往下滑——为首的那人,肩上披着件熟悉的皮甲,是李德!
"李德!"他的刀当啷落地,"你疯了?"
李德回头,脸上沾着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他腰间的玉牌在月光下泛着青,正是杨昂今早摸到的那块:"将军,陈军师说...说我娘在荆州喝上热汤了。"他抹了把脸,声音突然哽咽,"您待我好,可我娘等不了了......"
城外接应的火把亮起来,像一条突然活过来的火龙。
杨昂望着那片火光,突然想起三日前阳平关传来的密信——信里说刘备军使者提"修山路"时,吴班望着新踩的山路说了句"像条红绳"。
"报——!"马蹄声撕裂夜色,探马滚鞍落马,"定军山...定军山马超按兵未动!"
杨昂的膝盖重重磕在雪地上。
他望着李德消失在火海里的背影,又摸了摸怀里的虎符——虎符上的温度早没了,只剩一片刺骨的凉。
"将军!"亲卫从暗处冲出来,刀架在他脖子上,"陈军师说了,留您条活路。"
杨昂没动。
他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突然听见南城墙方向传来马蹄声——几个骑手正顺着新修的山路疾驰,为首的那人举着面素白小旗,旗角翻卷间,隐约能看见"杨"字。
"那是...南郑的驿卒。"他喃喃道,喉咙像塞了团雪,"杨松的人。"
亲卫的刀又紧了几分:"将军,别看了。"
杨昂没应。
他盯着那面素白旗消失在山坳里,想起张鲁最信任的主簿杨松,想起那人总摸着胡子说"良禽择木而栖"。
雪还在下,落进他的衣领,却比不过心里那股寒意——他突然明白,陈子元这把刀,不仅要砍岐山的城墙,怕是要砍到南郑的金殿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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