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犹豫!一步抢到手术台头部位置,染血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精准地捏住了田翠小巧而冰冷的鼻翼!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紧闭的口唇微微张开。他深吸一口气——混杂着硫磺、机油、血腥和残存氰化物甜腻的浑浊空气——然后,猛地俯下身,将自己的嘴唇紧紧覆盖在田翠那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唇瓣上!
触感!冰冷!僵硬!如同亲吻一块寒冰!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绝望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悲怆情绪瞬间冲上贺兰敏的头顶!但他强行压下,用尽全力,将肺里那口浑浊的空气,带着他残存的所有热量和近乎绝望的意志,狠狠吹了进去!
田翠冰冷的胸膛,在人工通气的压力下,微微隆起了一点点,随即又塌陷下去。
周景明没有丝毫停顿,继续着狂暴的胸外按压!每一次按压都倾尽全力,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生命力通过手掌灌注进去!贺兰敏在周景明按压的间隙,再次深吸、俯身、吹气!动作由最初的僵硬和绝望,迅速变得机械而精准,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惨烈!
“砰!砰!砰!”(按压)
“呼——”(吹气)
“砰!砰!砰!”
“呼——”
沉重单调的按压声和吹气声,在蒸汽嘶鸣、硫磺弥漫、警报红光闪烁的炼狱空间里,交织成一首悲壮的生命挽歌。时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机械的重复和那越来越渺茫的希望。汗水浸透了周景明的冲锋衣和贺兰敏赤裸的上身,混合着血水,滴落在地面,瞬间被高温蒸干。
贺兰敏每一次俯身吹气,每一次接触到田翠那冰冷僵硬的嘴唇,都像有一把钝刀在他心脏上反复切割。他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脸,看着她紧闭的眼睑下那长长的、再无颤动的睫毛,七年前孤儿院火场里,将她推出火海时那张沾满血污、写满痛苦与疯狂执拗的少年脸庞,与眼前这张死寂的灰败面容疯狂重叠!救她出来……就是为了让她死在这里?死在自己面前?死在……父亲的毒气和算计之下?
巨大的痛苦和一种被命运玩弄的暴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里奔涌!而这一切的根源……是贺兰容华!是那个无孔不入、如同跗骨之蛆的掌控!
“滴答……”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液体滴落声,打破了按压与吹气的节奏。
一滴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混合着些许灰白色的、如同豆腐渣般的物质,从头顶通风管道那个被蒸汽和废液冲击得一片狼藉的破口边缘,缓缓渗出,然后坠落。
它划破翻涌的白色蒸汽,带着死亡的气息,精准地滴落在周景明脚边不到十公分的地面上。
啪嗒。
暗红的血花混合着脑浆的碎屑,在滚烫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令人作呕的图案。
是那个被蒸汽和高温废液瞬间摧毁的武装人员留下的。死亡的具象化提醒。
贺兰敏在又一次吹气抬头的间隙,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那滴落的秽物。也看到了周景明脚下那滩刺目的红白混合物。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沿着他的脊椎窜上头顶!
通风管道!破口!贺兰容华的眼睛!他一直都在看着!看着他们挣扎!看着田翠濒死!甚至可能……看着他们此刻绝望的抢救!刚才的毒气、切割、武装入侵……都是他的游戏!而自己……一直是父亲棋盘上那颗自以为是的棋子!甚至连肩膀里的子弹……那精准的、并非致命的位置……
一个可怕的、如同毒蛇般的念头猛地噬咬住贺兰敏的神经!肩膀的弹孔……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位置?为什么伤口的感觉……除了剧痛,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层的异物感和……微弱的、规律性的搏动?
“呃啊——!”
一声痛苦到极致、又带着毁灭性暴怒的嘶吼,猛地从贺兰敏喉咙深处爆发出来!这吼声甚至盖过了周景明沉重的按压声!
在周景明惊愕的目光中,贺兰敏停止了人工通气!他染血的左手,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狂暴,猛地抓向自己右肩胛骨下方那个还在渗血的弹孔!不是按压止血,而是五指如同钢钩,狠狠抠进了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深处!
“噗嗤!”
皮肉被强行撕裂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鲜血如同泉涌般瞬间喷溅出来!贺兰敏的脸上因为极致的剧痛而扭曲变形,额角青筋暴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他抠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更加疯狂!仿佛那不是他自己的血肉!
“你疯了?!” 周景明按压的动作被迫停下,惊怒交加地吼道!
贺兰敏充耳不闻!他的手指在伤口深处摸索着,搅动着,粘稠的血液顺着手臂疯狂流淌!几秒钟,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
他的手指猛地一顿!随即,带着一种混合着剧痛、狂怒和终于抓到猎物的狰狞,狠狠向外一抠!
“啵!”
一声轻微的、如同水泡破裂的异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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