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枫三人紧随其后。

穿过金鳞池重重叠叠、流泉飞瀑的奢华回廊，推开那扇隔绝了顶级享受与尘世喧嚣的描金大门，震耳欲聋的市声如同滚烫的潮水，猛地拍打在脸上。

清晨的清河镇，是一锅刚刚煮沸的、混杂着欲望与生机的浓汤。蒸汽朋克风格的符文机车喷吐着淡蓝尾气在宽阔的“百炼大道”上呼啸穿梭，轮毂碾过铺设着发光符文的青石板，发出低沉的嗡鸣。街道两侧，高耸入云的金属巨塔与飞檐斗拱的古典楼阁怪异又和谐地并存，巨塔上巨大的幻光屏滚动播放着“万通阁最新悬赏”和“淬火坊符文武器展”的炫目广告，古楼门口则飘着“百年老号陈记灵谷包子”、“胡记灵兽鲜肉馄饨”的布幌子。空气里弥漫着油炸食物的焦香、灵草药材的清苦、金属锈蚀的铁腥、还有汗水和廉价香粉混合的味道。

四人刚走出金鳞池那奢华光洁的台阶范围，踏上略显油腻的街面，旁边一个支着简陋油布棚子的早点摊就飘来一阵勾魂夺魄的葱油混合着滚烫猪油的浓香。

“刚出锅的！油酥烧饼！猪杂汤！客官几位里面…呃…”

系着油腻围裙的胖老板堆着笑，习惯性地抬头招呼，目光正好撞上卫长风那双平静扫过来的眼睛。胖老板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像被无形的寒冰封住。他的视线下意识地往下挪，掠过卫长风腰间悬挂的那枚非金非玉、在清晨微光下流转着内敛赤金色泽、刻着三道深蓝气流环绕橘红火球的令牌。

噗通！

毫无征兆，胖老板膝盖一软，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重重跪倒在沾满油污的地面上。他手里刚端起的一摞准备给客人送去的粗瓷大碗脱手飞出，“哐啷啷”摔得粉碎，滚烫的猪杂汤和油酥烧饼渣溅了他一身一脸，油腻腻、热腾腾。

“侯…侯爷！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侯爷！饶命！饶命啊！” 胖老板浑身筛糠，额头死死抵着肮脏的地面，声音抖得不成调子，仿佛看到了什么洪荒巨兽。

这一跪一喊，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冷水。

“侯爷？”

“武安侯？！”

“赤星令！那是赤星令！大公子卫长风回来了？！”

“快看！真是！跟城门口雕像有七分像！旁边是‘一刀侠’和那两位！”

周围嘈杂的市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了一瞬。无数道目光，惊疑、敬畏、好奇、恐惧…如同实质的箭矢，齐刷刷聚焦在卫长风和他腰间的令牌上。几个原本坐在矮凳上埋头喝汤的脚夫，手里的汤勺僵在半空，汤汁滴落都浑然不觉。推着小车卖糖人的小贩，车轮定在原地。对面酒楼二楼临窗的位置，几个正在高谈阔论的武者瞬间噤声，脸色发白地望向这边。

这突如其来的死寂和聚焦，让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

卫长风脚步甚至没有停顿半秒，对那跪地求饶的老板和满街的注目恍若未闻，径直向前。宽大的赤红氅衣下摆，擦过地上流淌的油腻汤汁和碎瓷片，却纤尘不染。他如同劈开浊浪的礁石，沉默而不可撼动。

李云枫紧跟在他侧后方，心念微动，心之钢带来的沉厚力量感在体内流转，让他面对这无形的压力更加沉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人群中至少有三道目光带着冰冷的审视和隐藏极深的敌意，牢牢锁定着他们，如同暗处的毒蛇。心之钢的被动在无声地提醒他——猎物，就在附近。

“啧啧，这阵仗，”张子翔缩了缩脖子，触手不安分地卷了卷，“卫帅，您这令牌比章鱼哥的触手还好使，看把那老板吓的…不过他那猪杂汤闻着是真香啊…”他咂咂嘴，目光还恋恋不舍地瞟了一眼地上打翻的汤碗。

陈天行面无表情，手指却无意识地拂过腰间赤星破晓那古拙的云纹剑鞘。剑鞘上，昨夜在星髓淬体阵中吸纳的星辰之力尚未完全内敛，几道细微的赤金色星纹在鞘身上一闪而逝，如同呼吸。

沉默的行进持续着，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自动让开一条通路。敬畏的目光织成无形的网，笼罩着这支沉默的小队。直到巍峨耸立的武安侯府那巨大的、包裹着青铜兽首的朱漆大门，如同蛰伏的巨兽，出现在长街的尽头。

门口值守的府卫，身披制式更精良的玄色轻甲，气息彪悍。领头的小队长目光锐利如鹰隼，远远看到走来的四人，尤其是为首那身醒目的赤红和腰间的令牌，瞳孔骤然收缩！他几乎是本能地挺直腰背，右手猛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但当他的视线掠过卫长风，落到紧随其后的陈天行腰间时，那目光猛地定格在赤星破晓的剑鞘上！

鞘身古朴，几道昨夜刚刚点亮、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的赤金星纹，在清晨的光线下清晰可见！

“嘶…”小队长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倒抽冷气声。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握着刀柄的手，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那眼神，如同看到了三百年前传说中撕裂黑风涧的赤星刀芒重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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