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两三个年轻的技术员,手忙脚乱地响应着。
“处长,周副处长说……排班表锁在档案柜里,他今天休假,没钥匙。”
一个年轻人小声汇报。
“那就把柜子给我撬了!”高建怒道。
“还有,技术科那边说,他们要先走完流程,开会得提前一天申请……”
高-建的胸口剧烈起伏。
他环视着自己的办公室。
看着那些一张张或麻木、或轻蔑、或幸灾乐祸的脸。
他瞬间明白了。
张西范给他的,是屠龙的宝刀。
但他要面对的,不是一条龙。
而是一个烂泥潭。
一个由人情、惰性、旧规矩织成的,能吞噬掉所有激情和效率的烂泥潭。
他的那些下属,那些他指挥不动的老油条,才是最根本的阻碍。
高建的拳头,攥得发白。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
没有打给人事科。
也没有打给李怀德。
他直接拨通了那个他以前绝不会主动联系的号码。
保卫科。
“张科长。”
高建的声音,压抑着火山般的怒火。
“我需要你的帮助。”
……
保卫科,科长办公室。
张西范静静地听完高建在电话里的咆哮。
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仿佛一切,尽在预料。
“我知道了。”
他只说了四个字,便挂断了电话。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高建是刀。
一把锋利无比的手术刀。
但他只能切开病灶,却无法清除附着在骨头上的烂肉。
刮骨疗毒的事。
还得由自己来做。
“铁山。”
他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王铁山的身影,立刻出现在门口。
他身上的气势,比几天前更加沉稳、凌厉。
后勤科的清洗,让他这把刀,见了血,开了刃。
“科长。”
“后勤科的账本,整理得怎么样了?”
王铁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都在这儿了。”
他拍了拍身后跟着的两个保卫科干事。
那两人抬着两个大铁箱,重重地放在地上。
“钱胖子和他那帮人,手脚不干净得很。”
“光是去年的假账、虚报的物料损耗,就够他们把牢底坐穿。”
王铁山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抄家,是他的强项。
“很好。”
张西范站起身。
他走到铁箱前,打开其中一个。
里面,是堆积如山的账本、出入库单、领料单。
他没有去翻那些复杂的数字。
而是从中,抽出几本最不起眼的、已经泛黄的《物料申领登记簿》。
“走。”
张西范拿起那几本册子。
“去给高处长,扫清障碍。”
……
生产调度处。
气氛依旧死气沉沉。
高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脸色铁青。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则在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他。
他们笃定。
这个技术狂人,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法不责众。
这是他们多年来总结出的生存法则。
突然。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张西范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像铁塔一样的王铁山,和另外两名保卫科干事。
办公室里看报纸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保卫科长亲临。
事情,不对劲。
“张……张科长,您怎么来了?”
一个资历最老、名叫周明的中年男人,勉强挤出笑容,站了起来。
他是调度处的副处长,也是这群老油条的头儿。
张西范没有理他。
他径直走到办公室中央,将手里的几本册子,扔在最大的那张会议桌上。
“高处长。”
他看向高建。
“你说,我们的生产效率,一直被什么拖累着?”
高建站起身,眼中闪过一道光。
他明白了张西范的意图。
“是物料!”
高建的声音,铿锵有力。
“是莫名其妙的物料短缺,和永无止境的设备维修!”
“三号车间的铣床,上个月报修了五次!每次都说是轴承磨损!”
“但换上去的新轴承,没几天就又坏了!”
“还有一号车间的钻头,申领数量是理论消耗的三倍!可工人们还是天天抱怨钻头不够用!”
高建越说越激动,他指着办公室里的众人。
“我想问问各位!”
“那些轴承,那些钻头,都去哪了?!”
周明脸色一变,立刻反驳。
“高处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物料消耗大,那是设备老化的问题!是客观存在的困难!”
“我们调度处只负责计划,具体的物料发放,你得去问后勤科!”
他一句话,就把皮球踢得干干净净。
不少人跟着附和。
“对啊,这跟我们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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