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搭在白骨头颅上的枯爪,指尖微微一动。那巨大的头骨空洞的眼眶中,幽绿的磷火骤然炽盛了一下。
下方侍立的一名同样身着黑袍、气息阴森的老者(正是之前向皇帝汇报的玄溟子)立刻躬身,声音带着无比的敬畏:“尊主英明!血傀以命为引,虽未能当场格杀那幼童,但这“蚀心月痕”已深植其血脉本源,如同附骨之疽,将持续不断地侵蚀其生机,污染其神性。假以时日,这具承载着凤凰之力的躯壳,终将成为我幽冥岛降临尘世最完美的‘锚点’!血祭月魄,重铸轮回的钥匙……已落入掌中!”
“钥匙?” 黑袍尊主幽蓝的目光微微闪动,声音带着一丝玩味的冰冷,“不,他还不够‘成熟’。凤凰的悲悯……那最后爆发的力量,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这血咒,会加速他的‘蜕变’,也会让他……更加‘美味’。”
他的目光从血镜上移开,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宫殿石壁,望向某个遥远的方向,那两点幽蓝火焰跳动了一下,似乎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看到了靖安城王府寝殿内,那个正在以自身本源苦苦对抗幽冥死气的女子身影。
“一只重伤的凤凰雏鸟,一只即将被死气吞噬的雄狮……” 尊主的声音如同寒风吹过冰面,“派人去‘隐凰谷’。那地方……有点意思。不必强攻,看着他们挣扎。让血咒……慢慢发酵。待果实成熟,再行采摘。”
“谨遵尊主法谕!” 玄溟子深深拜伏下去,兜帽下的眼中,闪过狂热与残忍交织的光芒。
王座上的身影不再言语,仿佛重新化作了雕像。只有他左手虚托的那面血镜,依旧在无声地翻滚着,镜面中,那点眉心的暗红印记,在奔逃的身影上,如同一点不灭的幽冥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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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明未明,山林间弥漫着破晓前最深的寒意和浓重的湿雾。逃亡的队伍终于攀上了最后一道陡峭的山脊。
“到了!王妃,前面就是隐凰谷入口!” 影七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沙哑,指向下方。
浓雾如同乳白色的纱幔,笼罩着眼前的山坳。雾气深处,隐约可见两座如同利剑般直插云霄的陡峭山峰,相对而立,形成了一道狭窄的天然门户。门户之后,雾气更加浓重,什么也看不真切,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沉墨绿。
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水波般从谷口方向弥漫开来,带着古老、苍凉、又隐隐排斥着外物的气息。影七手中的定煞盘嗡鸣声变得急促,盘面上流转的金色符文光芒也强盛了几分,显然在对抗着谷口天然存在的某种禁制力量。
“跟紧我!” 影七沉声道,率先一步踏入那浓得化不开的雾气之中。身影瞬间被乳白吞噬,只剩下一团模糊的轮廓。苏雪璃抱着澈儿,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两名丫鬟也互相搀扶着,咬牙跟上。
踏入雾气的瞬间,苏雪璃只觉身体一沉,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冰冷的水膜。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不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远古林木腐朽气息和某种奇异能量的味道。脚下的土地也变得松软湿滑,覆盖着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枯枝败叶。光线被浓雾彻底阻隔,视线所及不过身前几步,四周一片死寂,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分毫,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影七在前方引路,他的脚步似乎遵循着某种特定的规律,时左时右,时而停顿。手中的定煞盘成了唯一的指引,金色的符文在浓雾中艰难地开辟出一条微弱的光路。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踏错一步,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压抑,死寂,未知。浓雾如同巨大的囚笼,吞噬着一切。苏雪璃的心紧紧揪着,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的澈儿身上。她能感觉到,进入这片浓雾后,澈儿的气息似乎更加微弱了,眉心的暗红印记也仿佛黯淡了一些,但那并非好转,更像是一种被更强大力量压制后的蛰伏,如同毒蛇潜藏于深潭。
不知在浓雾中穿行了多久,就在压抑感几乎让人窒息时,前方的雾气陡然变得稀薄了一些。影七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王妃,看前面。” 影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苏雪璃抬头望去。
浓雾如同舞台的帷幕缓缓拉开。谷口狭窄的通道尽头,豁然开朗!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与外界截然不同的天地。没有预料中的鸟语花香,也没有奇花异草。眼前是一片极其开阔的谷地,但谷中景象却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原始与荒凉。
最令人瞩目的,是谷地中央,一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树!
那巨树的树干之粗壮,恐怕需要数十人方能合抱,表皮呈现出一种历经无尽岁月的、深沉如铁的灰褐色,布满巨大的、如同龙鳞般层层叠叠的皲裂沟壑,又像是凝固的岩浆,流淌着岁月的痕迹。树干并非笔直向上,而是以一种苍劲虬结的姿态扭曲盘绕,充满了挣扎向上的磅礴生命力。它的高度更是惊人,巨大的树冠如同一把撑开的、覆盖了小半个山谷的擎天巨伞,无数粗壮如巨蟒的枝桠向着四面八方恣意伸展,刺入山谷上方依旧缭绕的雾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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