祯七年的春天来得格外迟。三月的北京城,寒风依旧刺骨,护城河边的柳枝才刚冒出嫩芽,就被一阵裹挟着沙尘的北风打得七零八落。
于良紧了紧身上的青色棉袍,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色。他今年二十有五,生得剑眉星目,身材挺拔,腰间悬着一柄三尺青锋,行走间自有一股凛然正气。此刻他站在京城南郊的一间简陋客栈前,眉头紧锁。
"少爷,药...药买来了吗?"客栈二楼传来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于良闻声快步上楼,推开东厢房的木门。屋内光线昏暗,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床榻上躺着一位六十出头的老者,面色蜡黄,正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仆于福。
"福伯,药来了。"于良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从药铺抓来的草药,"大夫说这是治疗伤寒的特效方子,三碗水煎成一碗,连服三日便可见效。"于福挣扎着要起身,被于良轻轻按回床上:"您别动,我去煎药。"
"少爷,老奴...老奴拖累您了。"于福声音哽咽,"您本该专心准备殿试,却要为老奴这般操劳..."
"福伯说哪里话。"于良蹲在炭炉前生火,动作娴熟,"我十岁丧父,若不是您一直照顾,哪有今日?您安心养病,殿试之事我自有分寸。"
窗外风声呜咽,炭火噼啪作响。于良盯着跳动的火苗,思绪飘回半月前。他本是山东济南府人氏,自幼习武读书,尤其擅长剑术,能单手举起百斤重的高壶舞得虎虎生风,在当地素有"小孟尝"之称。这次进京赶考,只带了老仆于福一人,谁知行至半路,于福突发伤寒,一病不起。
"少爷..."于福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老奴这病来得蹊跷,莫不是...莫不是冲撞了什么?听说城南有个张铁口,占卜极准,不如..."
"福伯莫要胡思乱想。"于良摇头,"您只是染了风寒,按时服药便会好转。"
话虽如此,看着于福日渐憔悴的面容,于良心中也不免焦虑。次日清晨,于福高烧不退,呓语连连。于良终于下定决心,要去会一会那位传说中的"张铁口"。
城南集市人声鼎沸。于良穿过熙攘的人群,在一处僻静角落看到了张铁口的卦摊——一张褪色的红布铺在地上,上面摆着龟甲、铜钱等占卜用具,旁边立着一面布幡,上书"铁口直断"四个大字。
卦摊后坐着一位五十上下的精瘦男子,三角眼,山羊胡,身穿灰色道袍,正闭目养神。感受到有人靠近,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如电般射向于良。
"这位公子,可是要问仆人之病?"张铁口开门见山。
于良心头一震,自己尚未开口,对方怎知来意?他不动声色地拱手道:"先生高明,在下确为此事而来。"
张铁口捻着胡须,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那仆从虽病却无大碍,倒是公子你...三日之内,恐有血光之灾啊。"
集市上的喧闹声仿佛瞬间远去。于良瞳孔微缩,沉声道:"先生此言当真?"
"老朽铁口直断,从无虚言。"张铁口取出三枚铜钱,在掌心摇动后撒于红布上,低头细看卦象,突然脸色大变,"大凶之兆!公子三日后子时,必遭横死!"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百姓发出惊呼。于良却面不改色:"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天要亡我,避也无用。"
张铁口眯起眼睛:"公子倒是豁达。不过...老朽有一秘法,可替公子禳解此灾,只需纹银十两。"
于良闻言冷笑。他自幼习武,最恨这等装神弄鬼、讹诈钱财之辈。当下起身抱拳:"多谢先生指点,在下告辞。"
"公子且慢!"张铁口提高声调,"吝惜这区区十两银子,到时候追悔莫及啊!"
于良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身后传来张铁口阴恻恻的声音:"可惜啊可惜,如此年轻就要赴黄泉..."
回到客栈,于良将于福的药煎好,服侍老人喝下。客栈掌柜听说此事,慌慌张张地跑来劝说:"于公子,那张铁口灵验得很,上月预言西街李掌柜五日必死,结果第四天李掌柜就暴毙了!您还是破财消灾吧!"
"多谢掌柜好意。"于良淡然一笑,"若那卜者真能断人生死,为何不为自己趋吉避凶?分明是恐吓讹诈之徒。"
夜幕降临,于良端坐房中,将佩剑横于膝上。烛火摇曳,在墙上投下他挺拔的身影。他并非完全不信鬼神之说,但更相信手中的三尺青锋。若真有邪祟来袭,他必以剑破之!
第一日平安无事。第二日午后,于福的高烧竟奇迹般退了,精神也好转许多。老人拉着于良的手老泪纵横:"少爷,老奴梦见一位金甲神人,说您正气凛然,鬼神不侵..."
于良安慰了老人几句,心中却更加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张铁口的预言越是看似不准,越可能暗藏杀机。
第三日黄昏,天空阴沉得可怕。于良早早闭门,将烛台移至房间中央,自己则抱剑坐在墙角,既能观察门窗,又不会被直接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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