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看看天光,已经晚上初更以后,堪堪走了一个时辰多了,估计此地离扬州城五六十里的样子。
俺本想继续走,没想到刚到这空地前,就被眼前这人喊话叫停。
“这位先生留步,前面不能走了。”路旁一位武士打扮的三四十岁车轴汉子高声叫道,一口的官话。
在扬州的这段日子,俺刚学通了易容的手段,出门就易容,且缩了身形出来,有时候还运起匿影藏形之法。除了点菜、买东西时跟人说上两句话,与人打交道的时候还是少。虽在闹市,却并不招人注目,没有人主动跟俺打招呼。
这次离开,俺恢复了身形,穿着道服,牵了这么大一匹能卖三十两雪花好银子的大走骡,在路上自然就让人注意。
俺拿眼打量了这人,只见他头扎黑布巾,身穿半旧灰绿战袍,腰扎巴掌宽牛皮大带,上跨一口三尺腰刀。酱色灯笼裤扎进牛皮战靴里。脸膛黑红,浓眉大眼,阔口白牙,一脸的络腮胡子,身形强健,看着是已经修出了内劲,行走举止似乎是军中勇士。
俺在远处见到这人是刚刚到路对面撒了一泡尿,回到这边时俺刚刚走过来,他就声音洪亮的向俺喊话了。
俺稽首施礼道:“福生无量天尊。这位善信请了。为什么前面不能走了。”
那军汉赶紧拱手还礼:“先生有礼了。此地叫西岗。这山岗后面百十里方圆全是树木草地水甸泥沼,长年有大虫、忽律食人,还有大盗出没劫掠。官府剿了几次都无法肃清。因此西岗这边和路西面叫沙集那头在每日巳时八点至午时正点放行旅客。那时候两头会有官府军士护行,一个人五十个钱,一匹骡马一百钱,马车一辆两百钱。”
“哦”,俺点头,原来是收保护费的。
“此处可以扎营,惯行路的客商都会在此聚拢组团等明早一起出发。那酒店伙食还是不错的。”那军汉介绍到。
“小道道号元心,军爷您如何称呼?”俺见此军汉颇为有礼,就有意多聊几句。
“元心先生请了,在下姓黄名宁,已不在军中,现在护镖为业。那酒店后面就是军营,驻扎两个百人队。明早晨这些军爷才会出来编队收费。”黄宁说道。
“哦”,俺有了兴趣,就提议一起喝一杯聊聊。
黄宁欣然同意,跟同伴打了招呼,跟着俺来到那酒店。
这个酒店檐前立着一根水杉杆子,上面挂着一个月白色酒望子,缝着四个酱色大字:“维扬西望”。门前一带绿油栏杆,上面插着两把白绸刀旗,夜风吹拂,看到每把刀旗上五个红字,写道:“且尽樽中酒,飘蓬又一年”。一边是切肉剖鱼洗菜的案板水盆,七八个伙计还在忙活儿。一边是七八个蒸炖煮炒菜的炉灶,水汽蒸腾,烈火热油的,也是五六个伙计在操持。去里面墙根儿摆着四只大酒缸,半截埋在地里。正中间装列着柜子,里面坐着一个壮年掌柜,酒店中央十几张八仙桌子,酒店外面也是十几张桌子。不少桌子都有人在喝酒吃饭,看着不少人都有功夫在身,内气萦绕。
肩头搭着白抹布的店小二上前招呼,俺问了,酒店仅有的几个客房已满,牲口篷子也满了,也不能寄存牲口了。
俺就没进店,找了个能照看骡子的桌子与黄宁坐了,跟小二点了茶水、八道大荤的酒菜、两壶烧酒和一桶井水,俺先招呼黄宁坐了喝茶,自己给骡子先饮了水,再往食料袋里装了精料给它套嘴上。提了行李靠在桌边,这才洗手坐了,酒菜也都上来了,两人就边喝边聊了起来。
原来,这扬州城繁荣多财货,甚是招贼,各方匪寇把它当成了取财的聚宝盆。
有的文取,在此正常买卖;有的武取,谋财害命。
除了扬州城及人群聚居的地方,官府只对水路的安全有十足的掌控,城镇与水路及它们的周边都比较安全。所以俺从瓜洲渡口由南面进的扬州城,那条路无匪无盗,十分太平。
但是,西面一代的陆路,交通却艰难,开山立柜劫道收银的处处有。更有车船店脚惯会走私商,杀了客人劫财,弄的车匪路霸比比皆是。
因此上官府对门派、帮会、镖局等民间武力组织比较放开,只要经过官府的审核和备案,这些组织就可以通行各地。军方的很多势力也介入到这个行业,明的暗的都有。
小型的行商、旅客就交钱获取这些有执照的武力组织的保护,这些组织也明码标价维护行情,口碑信誉都很不错,跟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车船店脚不可同日而语。
黄宁原本在边军担任提辖官,父母年纪大了,他是独子,就按照符合的规定申请退伍。经上司推荐进入一家名叫铁河的镖局,在家乡淮南的铁河镖局分部担任镖师,主要业务就是淮南来往扬州这条路。
此次是护送一家铁河老客户香料商从淮南往扬州送货,再从扬州返回。
他全家信道,见俺一个道人要走夜路这才出言劝阻。
从扬州方向来的路上还有陆续的旅人、团队到来,都在此地停下脚步驻扎,看来都是会走路的常客,还真没有从土丘后面路上过来的人。
听人劝,吃饱饭。前路凶险,自然随大流,晚上就不走了。
俺早已经不是景阳冈前的武二了!
俺再次举杯致谢,这黄宁倒是个不错的人。
这家酒店虽然是垄断的生意,但是酒和菜都很不错,伙计、酒保干练,小二服务态度优良,看着似乎也都是军中健勇,那些立在店里掌柜所在柜台后面的朴刀、盾牌、弓弩看着十分精良,想来背后的主子必然也是军中的关系。
俺和黄宁喝了一个时辰就停了,看看路上来人也逐渐没了,营地开始安静下来,酒店开始收拾家伙事。
黄宁给俺在他们那一团伙旁边安排了一块儿地方,就回自家镖局的车里休息了。
俺把哨棒插在地上,拴了缰绳,给骡子卸了鞍子,又刷了一下毛。取出两张灰黑色油绸布,一张地上铺了,一张披了,盘膝打坐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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