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手突然按在我肩上,他的瞳孔里倒映着我惊恐的表情。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店内所有旧书的油墨文字都在蠕动,每一个笔画都变成细小的瞳孔,正从泛黄的纸页上抬起,注视着站在光明与黑暗交界处的我。
口袋里的铜钥匙突然发烫,母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响起:“如果有一天你看见书里的眼睛在动,就去地下室点燃那本《吉尔伽美什》——里面封着你父亲的最后一道封印。”
而此刻,沈砚正拿着证物袋走向那本1912年的《爱伦坡诗选》,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烫金的乌鸦。我突然看清他左眼角的红色胎记——和周明修一模一样。原来在那些被瞳孔组织篡改的记忆里,最可怕的谎言,是让我以为自己在追查真相,却早已成为第七个宿主的备选容器。
雨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像极了古籍里那些蠕动的文字。我摸向围裙口袋里的火柴,那是母亲藏在收银台最深处的东西。当沈砚的手指即将触到诗选封面时,我听见地下室传来陶罐碎裂的声响,带着檀香的黑雾正顺着楼梯涌来,而每一片黑雾里,都浮动着无数由文字组成的、属于我的眼睛。
沈砚的指尖距离烫金乌鸦还有三厘米时,我突然看清他眼底翻涌的黑雾——和三年前母亲尸体瞳孔里的纹路分毫不差。他的手腕以违背生理结构的角度扭转,五指骤然变成青灰色,指甲缝里卡着半片槐叶纹陶片,正是苏明雪死亡现场遗留的残片。
“第七个宿主需要自愿献上眼睛。”他的声音像书页摩擦般沙沙作响,左眼角的胎记此刻红得滴血,“你母亲骗了你,那些陶瓶不是封印,是培养皿。”
地下室传来的碎裂声里混着木塞崩飞的轻响,檀香突然变得辛辣。我看见黑雾涌来的方向,楼梯拐角处浮着半透明的人影——是穿着墨绿旗袍的母亲,她颈侧的菱形纹路正在渗血,手里举着那本被撕去封面的《吉尔伽美什》。
“晚秋!”母亲的声音带着十年前雨夜的潮气,“钥匙孔在诗集第三百零七页!”她的身影突然被黑雾吞噬,临终前的记忆却在此时清晰浮现:父亲坠楼前塞给我铜钥匙,说“别相信穿制服的眼睛”,而他坠落的天台,围墙上刻着和陶瓶相同的瞳孔符号。
沈砚的手已经扣住诗选封面,书页间渗出的黑雾正顺着他手臂爬满颈侧。我猛地将火柴划向收银台边缘的煤油灯,火焰腾起的瞬间,藏在柜台暗格的《吉尔伽美什》突然发出蜂鸣。母亲藏在灯座里的羊皮纸飘落,上面用楔形文字画着七个重叠的瞳孔,第七个瞳孔中央是问竹斋的平面图——地下室的位置标着燃烧的书本。
“你以为点燃书就能毁掉我们?”沈砚的嘴角扯出不自然的弧度,他胸前的警徽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刻着瞳孔符号的金属纹身,“从你母亲打开第一个陶瓶起,所有接触过古籍的人都是我们的眼睛。”
黑雾已经漫到一楼,我看见漂浮的文字眼睛组成母亲的脸,却在开口时变成苏明雪的声音:“暗格里的铁盒……其实是空的。”冷汗浸透后背,我突然想起母亲笔记本最后一页的墨迹,比前面的字迹浅淡许多——那是用柠檬汁写的,火烤后才会显形,而我刚才根本没点火!
真正的笔记本应该还在地下室!这个念头让我转身就跑,沈砚变形的手掌擦着我后颈划过,在墙纸留下五道渗血的指痕。三楼暗格的密门还开着,我顺着旋转木梯往下时,鞋底碾到潮湿的槐叶——这是只有二楼植物区才有的落叶,证明沈砚之前根本不是从正门进来。
地下室的石台上,第七个陶瓶正在崩裂,瓶口插着半支燃尽的檀香。瓶中涌出的黑雾里,密密麻麻的文字眼睛排列成我从小到大的照片:十二岁在仓库看见母亲开瓶,十七岁整理旧书时后颈第一次刺痛,三天前在沈砚办公室看见他抽屉里的瞳孔书签……这些记忆碎片原来都是瞳孔组织植入的!
“你父亲当年想烧掉所有古籍。”周明修的尸体不知何时靠在墙角,他的眼球已经变成纯黑,“但文字一旦存在过,就会在瞳孔里永生。”他的手指突然指向我手中的煤油灯,“你母亲藏起《吉尔伽美什》时,把你父亲的记忆封在了书里——现在该让他看看,女儿要变成新的容器了。”
沈砚的脚步声在楼梯回响,我握紧煤油灯冲向墙角的铁盒。真正的笔记本躺在里面,最后一页用鲜血写着:“当第七个陶瓶裂开,点燃《吉尔伽美什》,让文字在火焰里睁开眼睛——它们会吞噬自己的宿主。”
黑雾已经裹住我的脚踝,那些由“林晚秋”三个字组成的眼睛正在啃噬我的视线。沈砚出现在地下室门口,警服下的皮肤布满蠕动的黑色纹路,他举起的手中握着母亲的铜钥匙——原来刚才在三楼,我摸到的只是瞳孔组织制造的幻象!
“父亲……”我对着煤油灯说出这个词的瞬间,《吉尔伽美什》突然从沈砚手中飞出,封面在火光中显形出父亲的日记残页:“瞳孔组织寄生在楔形文字里,唯有让它们吞噬自己的宿主,才能打破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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