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中的霍山,隐藏在云雾缭绕里,云朵在山腰,给一座座险峻的大山,穿上了漂亮的纱裙。
黑虎寨的旧寨门,挂起了新幡旗,大红的旗帜上用白漆写着 "黑虎寨",显得比原先气派多了。
寨前的演武场上,大龙正踩着鼓点教新兵扎马步,二虎则在兵器架旁演示大刀劈砍,随着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的歌声,刀风带起的落叶卷过满地补丁的裤脚。这些刚加入的汉子们,颧骨高耸,眼窝深陷,骨瘦如柴,不少人裤腿还沾着黄泛区的泥浆,却在听闻 "打鬼子" 时,攥刀的指节都憋成了青紫色。
二叔蹲在山神庙总部的供桌旁,拨弄着算盘。算珠碰撞声似乎还混着远处黄河的呜咽。
案上摆着两摞账簿:左边记着二十块大洋安家费的发放明细,右边列着新到的四百二十七个兵丁籍贯 —— 光开封、中牟两地的就占了七成。"都把家属安置到山外的新修的各村啦?" 他头也不抬地问身旁的军需官,照进来的朝阳照在他脸上疲惫之色,忽明忽暗。
"按您说的办了,二叔。"
“他们说怎么用的?要是拿了钱不务正业,外面必须收回来,可不能让他们败亡的家。”
军需官递过一叠盖了红手印的领条,"西峰镇的王木匠一家五口,用安家费盘了间木工坊;陈留来的李铁匠,给婆娘在集上开了个杂货铺。"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只是弟兄们训练时总念叨,说要是没那场水..."
" 别念叨了!"二虎扛着大刀走过来,刀环上的铜铃震落几片火星," 国府说的清楚,是小鬼子扒开的花园口!昨儿新入伍的顺子,全家十七口都喂了黄河!就剩下他妹子了。他想用军饷送他妹子到外地读书,也有个好前程,最终找到个好人家。妹子太苦啦。"
演武场东侧的兵器库里,几个老工匠正在修械所所长韩东的带领下,用最后一点铁料赶制着大刀和狗腿刀。
仓库的墙角,堆着半人高的麻袋装着麸皮。这是明日的军粮,自己的队伍快断顿了。大侄子军长再不弄点钱回来,后天就揭不开锅了,更别提给特战队员每天必须的半斤肉了。
二叔摸出旱烟袋,烟锅里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告诉孩子们,每月五块大洋的军饷少不了。但有一条 ——" 他猛地站起身,烟杆敲得木桌咚咚响,"谁要是敢把家属往寨里带,谁就滚蛋!咱们是抗日的兵,不是占山的匪!"
夜风裹着潮气吹进寨门,新兵们在哨位上挺直了脊梁。远处山坳里传来隐约的夯声,那是新兵队在加固暗堡。
二虎擦着刀鞘上的血槽,忽然想起下午顺子交来的请战书,那歪歪扭扭的字里写着:"俺娘临死前说,要拿鬼子的头祭黄河..." 他把刀插进刀鞘,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山谷里传出老远。
“滚回去,特战队的基本要领才掌握个皮毛,大刀片子还轮不园呢,打鬼子?被鬼子宰了才是可能。好好训练,达到我——不,达到军长的水平,你想留在这里都没人要,那时候你就到小鬼子老家去,任你横着走。”
顺子就垂头丧气的要走。
二虎喊了一声:“回来,刻苦训练,我们是要打鬼子,不是给鬼子打。打鬼子,完成你娘的遗言,有点是机会。”
二叔望着寨外黑沉沉的黄河方向,那里曾是良田万亩,如今只剩茫茫黄泛区。他掐灭烟锅,对军需官说,告诉韩主任:"把德国送来的图纸拿过来,明天开始教弟兄们认零件图。国府靠不住,咱们得自己造家伙打鬼子,没有物资不怕,我砸锅卖铁也给他淘弄出来。"
天快黑的时候,远处暗哨传来了惊喜的消息:“军长回来啦——”
整个山寨立刻爆发出一片欢呼,在群山中训练的队伍,立刻如涓涓细流汇入河流,在山寨里训练的新兵,立刻加入行列迎出了寨门。
大家簇拥着二叔,影响了凯旋而归的徐剑飞。
二叔还是老规矩,不问战果不问缴获,而是挨着个的点人头。
点了两遍,看了两遍,才最终放心得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这我就放心了。”
徐剑飞给二叔进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军区处长,我这次给咱们的军队带回来了百万银元。”
然后又笑嘻嘻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丝:”还给二叔你老,带回来了小日本子的上等烟丝,请二叔品尝。“
二叔没有去看大家正在搬运的金银箱子,而是一把抢过烟丝:”可要了我的老命了,我终于不用再抽树叶子烟了。“然后迫不及待的捏起一小撮烟丝,塞在老烟袋锅子里,在鞋底上划了一根火柴,美美的吸上了一口。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吐出了一口青烟,然后品评:”小鬼子的烟丝味道,就是比树叶子要正宗。只可惜有股贼腥味儿。大侄子,下次记住了,这东西我就将就着用,你还得给我淘弄咱们正宗的大别山的土烟,那味道,才提神过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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