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里奥·弗丁紧握着灰烬使者的剑柄,圣骑士那足以捏碎岩石的手指,此刻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他看着那几片在污秽战场上显得格格不入的、光洁如镜的圆形冰面,又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风雪和混乱的战场,望向远方那座矗立在冰川之巅、散发着恒定蓝光的冰封堡垒。他那饱经风霜、刻满坚毅线条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胜利的喜悦,只有深不见底的忧虑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体内澎湃的圣光之力温暖着他的躯体,却无法驱散那侵入骨髓、冻结心湖的冰冷。
信任?这个维系着脆弱盟约的基石,在此刻,在凛雪这冷酷无情的裁决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如此脆弱不堪。他看到了凛雪守护艾泽拉斯的意志,那面冰壁就是证明。但他更清晰地看到了,或者说,被强行灌输了,巫妖王那不容置疑的、视背叛者如尘埃的、冷酷无情的本质。守护与毁灭,在这位凛冬女皇身上,是一体两面的冰冷权柄。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摩擦声传来。伯瓦尔·弗塔根走到了弗丁身边,他那身厚重的、铭刻着联盟徽记的板甲上,沾满了无面者粘稠的黑色体液和冻结的冰屑血污,肩甲甚至有一道深深的撕裂痕迹。他看着老友眼中那几乎要溢出的沉重,低沉的声音带着金属的质感,穿透战场残留的寒意:“她阻止了更大的灾难,提里奥。用…她的方式。” 他顿了顿,目光也扫过那几片冰面,“一种…我们无法理解,也无法认同,却无法否认其有效的方式。”
弗丁没有立刻回答。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缓缓扫过整个战场,仿佛要将每一张脸、每一个反应都刻印在心底。
他看到了德拉诺什·萨鲁法尔。这位年轻的部落勇士,脸上未消的对巫妖王(无论是阿尔萨斯还是凛雪)的刻骨仇恨,与对这超越理解的冰封力量的深深忌惮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度复杂而扭曲的表情。他握着巨大战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仿佛在竭力压制着冲上去向冰冠堡垒咆哮的冲动。
他看到了吉安娜·普罗德摩尔。库尔提拉斯的女法师紧抿着苍白的嘴唇,仿佛要将所有翻腾的情绪都锁在口中。她那身华丽的法师袍下,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并非因为寒冷,而是源于对那股纯粹冰寒力量的惊悸。作为顶尖的法师,她比任何人都更能感受到那股力量中蕴含的、冻结魔力、粉碎灵魂本质的恐怖。她的眼神中,除了惊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力量失控的深深恐惧。
最后,弗丁的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投向联军阵地后方一片相对安静的、被巨大冰岩阴影笼罩的区域。在那里,希尔瓦娜斯·风行者静静地伫立着,如同一个融入阴影的幽灵。她那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或震惊,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猩红的眼眸如同淬毒的匕首,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幽光,牢牢锁定着冰冠堡垒的方向。那眼神里没有对裁决的认同,只有一种毫不掩饰的、仿佛看穿了一切的嘲讽,以及一种比诺森德寒风更加刺骨的、深不可测的寒意。她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冰冷的弧度,仿佛在无声地说:看吧,这就是你们信任的“盟友”。
而在冰冠堡垒那永恒不化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坚冰王座深处,远离喧嚣的战场,巫妖克尔苏加德悬浮在他那由骸骨与寒冰构筑的冰冷祭坛之上。他空洞的眼眶中,两团幽蓝色的魂火,在班诺克和他的坦克被彻底“抹除”的瞬间,极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混合着幸灾乐祸(看,这就是违逆巫妖王的下场)与某种更深沉、更炽热野心的精神波动,如同狡猾的毒蛇,悄然融入了巫妖王头盔内那永无休止的、由耐奥祖的哀嚎、阿尔萨斯的怒吼以及古神疯狂低语交织而成的精神风暴之中。
背叛的阴影暂时被凛雪用最冷酷的方式冰封了。然而,一道更深、更隐蔽的裂痕,如同迅速蔓延的蛛网,已经悄然在这本就脆弱的盟约基石上悄然滋生。凛冽的风雪呼啸着,卷起战场上的冰晶和灰烬,盘旋着,飞舞着,如同在为这场残酷的裁决撒下漫天苍白的纸钱。冰壁之外,污秽之喉的低沉嘶鸣再次响起,带着被冒犯的愤怒和更加狂暴的恶意,黑暗的浪潮重新开始翻涌,拍打着那面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叹息之墙。短暂的死寂结束了,战斗的号角,在彻骨的寒意中,被重新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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