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优厚得令人窒息。金钱、名誉、顶级科研资源的诱惑赤裸裸地摆在眼前。林微紧张地看着秦黛声,连土坯房里黄大山痛苦的呻吟都似乎微弱了几分。
然而,秦黛声的目光扫过那份合同,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反而更冷了几分。她太清楚这些跨国巨头的伎俩!所谓的“技术授权”和“联合开发”,最终目的往往是彻底掌控核心技术和菌种,利用强大的专利壁垒和资本力量,将原研方彻底边缘化甚至踢出局!
汴梁秦氏千年传承,无数先祖用生命守护的秘藏,岂能沦为他人专利池里待价而沽的商品?先祖秦念娇血书中的“人心贪婪甚于蛊”如同警钟在耳边轰鸣!
“维兰德的‘诚意’,我感受到了。”秦黛声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晨雾,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不过,青黛印染是书峰乡的非遗技艺,是黄碧红老师用生命守护的传承。
它的未来,应该由这片土地和传承它的人来决定。而不是变成你们实验室里的一串专利号,或者药房里天价药瓶上的一个商标。
她顿了顿,目光如利剑般直视布兰德冰蓝的瞳孔,“更何况,维兰德在非洲低价掠夺药用植物基因资源、导致当地社区生态崩溃的前科,并不光彩。
你们的‘造福人类’,恕我不敢苟同。”
布兰德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冰蓝的瞳孔收缩如针,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他身后的两个保镖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秦博士,”
布兰德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拒绝维兰德的善意,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科学无国界,先进的技术理应服务于更广阔的市场。
您守着这破败的染坊和落后的工艺,是对人类医学进步的阻碍!也是对您家族智慧的亵渎!”
他上前一步,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山岳般压来,“维兰德看上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这份合同,您签也得签,不签……恐怕这染坊和里面的人,都承受不起后果!”
赤裸裸的威胁!如同毒蛇露出了獠牙!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带着一丝慵懒却又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如同春风般拂过凝滞的空气:
“哟,布兰德先生,好大的威风啊!这大清早的,跑我们书峰乡来演‘强买强卖’呢?这戏码,搁我们相声里叫‘砸明火’,可是下九流的玩意儿!”
周九良!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染坊的棚子边,依旧穿着那身靛蓝云纹大褂,外面随意披了件外套,手里还拿着个啃了一半的本地红薯。
他脸上带着惯有的淡然,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仿佛只是路过看热闹。
布兰德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周九良,眉头微蹙。这个突然出现的、穿着古怪的年轻人,气场竟让他感到一丝捉摸不透。
“周先生?”布兰德显然认出了这位德云社的“小先生”,语气带着审视,“这是我们维兰德与秦博士之间的商业洽谈,似乎与德云社无关。”
“哎,这话说的!”周九良咬了一口红薯,含糊不清地说着,眼神却清亮锐利,“秦医生是我们‘非遗寻根’项目的特聘顾问!
这染坊,是我们德云社重点帮扶的非遗传承基地!您跑这儿来威胁我们顾问,要拆我们基地,怎么就没关系了?”
他走到秦黛声身边,与她并肩而立,靛蓝大褂与月白长衫在晨雾中交相辉映。
“再说了,”周九良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冷意,
“布兰德先生张口闭口科学无国界,那您知道这靛缸里的‘科学’,是多少代染匠用命试出来的吗?知道黄婆婆怎么死的吗?咳着靛蓝的血死的!您这轻飘飘一句‘服务于市场’,就想把人家的命根子拿走?这买卖,不地道吧?”
布兰德脸色阴沉下来,显然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个伶牙俐齿的“戏子”。他身后的保镖向前逼近一步,气氛再次紧绷。
然而,周九良的出现和话语,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彻底激化了矛盾的核心,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了染坊本身。
就在这僵持不下、暗流汹涌的时刻!
土坯房的门帘猛地被掀开!一个瘦小枯槁、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身影,在黄大山妻子惊恐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是黄碧红!她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听到了外面的一切!
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布兰德,盯着那份精美的合同,盯着那冰冷的支票,眼中燃烧着最后一点、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刻骨的悲愤和绝望!
她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布兰德,又指向那些沉默的染缸,喉咙里发出嘶哑、破碎、却如同杜鹃啼血般的呐喊:
“滚……滚出去!……靛缸……只传……心正者!……你们……你们这些……吸血鬼……不配!……死……也……不卖!”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带着靛蓝色泽的血沫,身体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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