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城的初夏总带着黏腻的湿热,清晨的雨丝斜斜掠过车窗,将CBD的玻璃幕墙冲刷得愈发剔透。林悦坐在出租车后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上还停留在与律师的最后一条消息——“沈先生的缓刑裁定已生效,上午九点准时释放”。
车刚驶入机场高速,她便看见前方车道上停着一辆黑色宾利,车牌号是她烂熟于心的那串数字。司机似乎也认出了那辆车,低声嘟囔:“沈氏集团的车怎么停在这儿?”林悦的心猛地一跳,推开车门时,雨恰好小了些,带着微凉的风扑在脸上。
宾利的后座车门打开,沈逸辰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走下来。他瘦了些,原本合身的黑色衬衫领口显得有些空荡,下颌线绷得笔直,唯有那双看向她的眼睛,还带着从前的温度,只是深处多了几分沉潜的锐利。
“等很久了?”他的声音比记忆中沙哑些,伞面下意识地往她这边倾斜了大半,自己的肩头落了层细密的雨珠。
林悦摇摇头,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去年在股东大会上为了护她被碎玻璃划伤的。“律师说……你把所有事情都揽过去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那些在深夜里反复推敲的措辞,此刻全堵在了喉咙口。
沈逸辰抬手替她拂去鬓角的雨丝,指尖的温度带着微凉的湿意:“有些账,本来就该我算。”他顿了顿,视线掠过远处起降的飞机,“我在里面配合调查时,把沈氏这几年的资金漏洞和几个老狐狸的暗箱操作都捋清了,算是……戴罪立功。”
林悦知道他口中的“配合”意味着什么。那些深夜送来的卷宗副本,那些需要她辗转联系海外证人的邮件,那些在律所会议室里和律师团队熬红的眼睛,最终都化作了他“主动坦白”的证据链。她甚至不敢细想,他是以怎样的决绝,才在保全自己的同时,将沈氏集团的根基彻底剖开。
“上车吧,”沈逸辰替她拉开车门,“去沈氏。”
车驶入市中心时,林悦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她也是沿着这条路去检察院递交最后一份补充证据。那时的沈氏集团正被几位元老把持,股价断崖式下跌,财经新闻里天天都是“沈氏或将易主”的猜测。而现在,车窗外的巨幅电子屏上,正滚动播放着沈氏集团昨夜发布的公告——“沈逸辰先生将重返集团管理层”。
“张副董他们……”林悦犹豫着开口。
“跳梁小丑而已。”沈逸辰的语气平淡,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计算着什么,“我爸当年太念旧情,给了他们太多不该有的权力。这次我回来,不是要清算旧账,是要把沈氏从烂泥里拖出来。”
车在沈氏大厦前停下,门前的喷泉不知何时换了新的造型,几只银色天鹅雕塑正对着玻璃门展翅。曾经对林悦横眉冷对的保安队长,此刻一路小跑过来拉开车门,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笑:“沈先生,您可算回来了。”
沈逸辰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抬手自然地揽住林悦的腰往里走。电梯直达顶层时,走廊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刻意压低的争执声。
“……我看他这次就算回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缓刑期间能碰核心业务?”是张副董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傲慢。
“话不能这么说,他手里握着我们不少把柄……”另一个声音迟疑着。
沈逸辰推开门的瞬间,办公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同时回头,看到沈逸辰的那一刻,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张副董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落在红木桌面上,茶水溅湿了昂贵的地毯。
“沈、沈逸辰?你怎么……”
“我的办公室,我不能来?”沈逸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们俯瞰着脚下的滨海城,“张副董,王总监,李经理,三位倒是比我这个正主还勤快。”
张副董强作镇定地站起身:“逸辰啊,你刚出来,身体要紧,集团的事有我们在……”
“有你们在,沈氏的海外项目亏损了七个亿,有你们在,合作方的回扣塞进了谁的口袋,需要我把审计报告念出来吗?”沈逸辰转过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份文件,扔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我在里面配合调查时,顺便把你们这几年的‘业绩’都整理了一下,要不要现在逐条核对?”
王总监的脸瞬间惨白如纸,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李经理颤抖着去够手机,被沈逸辰带来的保镖一把按住。
“张副董,”沈逸辰的目光落在那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身上,“我爸当年让你进集团,是念在你和他一起扛过枪的情分。但你利用这份情分,在采购部安插自己的侄子,虚报成本占公司便宜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份情分?”
张副董的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一句:“你……你没有权力处置我们!董事会不会同意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