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滨海市最顶层的写字楼玻璃幕墙上。林震东站在办公室窗前,指间的雪茄燃着猩红的火星,烟雾缭绕中,他望向远处港口明灭的灯火,眉心拧成一道深沟。方才秘书送来的加密文件里,那个匿名邮件附件中的企业注册信息像一根细刺,扎进了他三十年来在商界摸爬滚打的神经——注册地址模糊,法人信息虚构,唯一的线索指向一家三年前突然在东南亚崛起的投资公司,却在半年前悄无声息地注销,如同从未存在过。
“叩叩叩。”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林震东头也未回,声音里带着惯常的沉敛,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林悦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傍晚应酬时沾染的香水味,却在看到父亲背影的瞬间,那股职业化的从容淡了下去。她将一份打印好的资料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爸,您要的神秘企业关联交易流水,财务部门连夜查了,确实和我们几个海外子公司有过几笔小额技术授权费往来,但对方用了多层离岸公司嵌套,源头查不清。”
林震东缓缓转过身,灯光在他两鬓的霜白头发上投下微亮的光斑。他没去看资料,而是盯着女儿的眼睛:“悦悦,你记住,商场如战场,有时候看不见的敌人比明火执仗的对手更可怕。”他的语气陡然加重,“尤其是这种突然冒出来,底细不明,却能精准触达我们业务边缘的‘影子’,绝不能掉以轻心。”
林悦心里一紧。父亲很少用这种近乎警告的口吻和她说话。她想起下午在酒会上,那个自称“海外投资顾问”的男人递来的名片,对方谈吐间对林氏集团的新能源布局了如指掌,当时只当是行业常态,此刻回想,那些精准的提问背后,或许藏着更深的目的。
“我明白,爸。”林悦定了定神,“我已经让法务部重新审核所有非核心业务的合作协议,尤其是涉及技术输出的部分。”
“不够。”林震东走到书柜前,抽出一本厚厚的牛皮笔记本,封面已经磨得发旧。他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用钢笔密密麻麻记录着人名、日期和简短的批注。“这是你爷爷当年打下江山时,跟着他从底层拼上来的老部下名单。三十年了,有些人退休了,有些人散在各处,还有些……”他的手指停在一个名字上,“还有些人,可能已经和我们站在了对立面。”
林悦凑近一看,名单上的名字大多陌生,唯有几个在家族聚会中听过——比如当年负责海外物流的王叔,退休后据说在东南亚开了家贸易公司;还有父亲年轻时的副手张叔,五年前因为投资理念不合离开了林氏,如今在本地另起炉灶。
“您是说,神秘企业的线索,可能和这些旧部有关?”林悦有些难以置信。在她的认知里,这些叔叔伯伯们都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怎么会……
“人心隔肚皮。”林震东合上笔记本,声音里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当年你爷爷去世,我接手集团时,内部不是没有反对声音。有些人觉得我太年轻,有些人觉得我改革步子太大,断了他们的老路。这些年表面风平浪静,不代表心里没有积怨。”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威士忌,将其中一杯推给林悦,“尤其是这两年,我们在新能源领域扩张太快,动了不少人的蛋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林悦想起上周董事会上,几位元老对新研发项目的迟疑态度,当时只当是保守,现在想来,或许其中另有隐情。
“爸,您打算怎么做?”
林震东喝了一大口酒,喉结滚动:“我需要重新梳理这张关系网。”他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调出一个加密的通讯录,“明天开始,你帮我安排几个人情拜访。先去看看退休的王叔,就说我惦记他,顺便问问东南亚那边的市场行情;再去张叔的公司坐坐,就当是晚辈请教经验。记住,态度要自然,别让他们察觉我们在怀疑什么。”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同时,我会让老宅的管家把当年分家时的旧文件找出来,还有你爷爷留下的书信往来,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被忽略的细节。”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卷起几片落叶砸在玻璃上,发出啪嗒的声响。林震东走到墙边,按下一个隐藏的按钮,墙面缓缓分开,露出一个嵌在墙体里的保险柜。他输入密码,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盒子,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照片和几封信。
“这是你爷爷当年和老部下们创业时的合影。”他拿起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几个穿着工装的年轻人站在造船厂前,笑容里满是意气风发,“你看这个,”他指着照片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这是张叔的父亲,当年和你爷爷是最好的兄弟,后来因为一次投资失误,两家闹了点不愉快,渐渐疏远了。”
林悦看着照片上那些陌生的面孔,突然意识到,父辈们的江湖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那些被时间尘封的恩怨情仇,或许从未真正消失,只是潜伏在家族历史的阴影里,等待一个爆发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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