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洞内,灼热扭曲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结。
石室角落,王林沾满血污泥污的头颅,极其艰难地抬起了一寸。那掀开一条缝隙的眼皮下,露出的并非眼白,而是深不见底、凝固的黑暗。目光冰冷、死寂、空洞,如同刚从九幽寒狱最深处打捞出的顽石,尚未沾染一丝人间的温度,也毫无重伤者的虚弱与迷茫。有的,只是洞悉了某种冰冷真相后,沉淀下来的、令人心悸的绝对漠然。
这目光,无视了石室内狂暴未散的灵力乱流,无视了空气中弥漫的腥臭与灼热,更无视了徐嵩那带着审视与警告、如渊如狱的元婴威压。它如同两道无形的、淬了九幽寒气的冰锥,精准、稳定、毫无温度地…钉在了火玉平台上,那个浑身浴血、气息奄奄、仍在生死边缘痛苦挣扎的身影——苏妄的身上。
时间,在徐嵩骤然锁紧的眉头下,在王林无声的冰冷凝视中,在苏妄濒死的微弱抽搐里,仿佛被拉长、凝固。
那冰冷到极致的视线,落在苏妄因剧痛而扭曲变形、沾满污血和汗水的脸上,如同在审视一件刚刚从垃圾堆里捡出来、布满裂纹、随时可能彻底报废的粗糙陶器。王林干裂、沾着暗红血痂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无声地开合。
没有声音传出。
然而,在苏妄那被体内狂暴死气乱流和徐嵩镇压灵力双重折磨、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在那无边剧痛与绝望的间隙,却无比清晰地“听”到了两个冰冷到刺骨的意念碎片,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带着绝对的漠然,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上:
“…工具…”
“…废物…”
“…仅此…”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神上,缓慢而残忍地切割、搅动。那目光带来的寒意,比体内肆虐的阴邪死气更加刺骨,瞬间冻结了他最后一丝因心脉解冻而复苏的微弱暖意,将他整个灵魂都拖入了比石珠空间更加死寂绝望的冰冷深渊。
无尽的疲惫、撕心裂肺的剧痛、对未来的茫然,在这一刻,被这冰冷的“定义”彻底引爆,化作一股难以言喻的、足以吞噬理智的寒意,在苏妄的四肢百骸疯狂蔓延。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些狂暴的阴邪死气,似乎都因为这股源自灵魂的冰冷绝望,而变得更加“活跃”了几分,啃噬他残存生机的速度…悄然加快。
“哼!”
一声蕴含着元婴威严的低沉冷哼,如同闷雷在石室中炸响!瞬间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徐嵩布满皱纹的脸上,每一道沟壑都仿佛刻着凝重与不耐。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蕴含着元婴修士的磅礴威压,如同两座无形的巨山,重重压在王林身上!石室内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如铅汞,灼热的地火气息都被这股威压强行压制下去。
“醒了?”徐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摩擦般的冰冷质感,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敲打在王林和苏妄的心头,“那便好。收起你那点心思!老夫没空看你们师兄弟‘情深义重’的把戏!”
他的目光在王林那依旧空洞冰冷、毫无波澜的脸上扫过,又落在玉台上气息更加萎靡、仿佛连痛苦痉挛都微弱了几分的苏妄身上,眉头锁得更紧。刚才那股源自王林方向的诡异死寂波动,以及随之引发的苏妄体内死气狂暴反噬,让他对这看似普通的师兄弟二人,尤其是王林和他手中那颗诡异的石珠,忌惮到了极点。若非苏妄体内那缕纯阳药力尚存,还有利用价值,他此刻真想将这两人连同那邪门的珠子一并丢出洞去!
“小子!”徐嵩的目光最终牢牢锁定王林,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你手里那颗珠子,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刚才那股波动又是怎么回事?说!”元婴期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巨手,扼向王林的咽喉!
面对这足以让筑基修士瞬间崩溃的恐怖威压,王林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晃动了一下,本就苍白如纸的脸色更添一丝灰败。但他那双刚刚睁开的、深不见底的黑眸,却依旧如同两口冻结的深潭,没有丝毫涟漪。空洞、死寂、漠然…仿佛那恐怖的威压并非作用在他身上。
他沾满污血的手指,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蜷缩起来,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死死攥紧了掌心中那颗冰冷的灰白石珠。珠子表面粗糙的质感,如同唯一的锚点,将他从灵魂撕裂的剧痛和石珠空间那永恒的冰冷死寂中,暂时拉回这具残破不堪的躯壳。
徐嵩的质问,如同狂风刮过冰面,未能在他眼中激起丝毫波澜。那颗珠子?说什么?说它可能是传说中蕴含死亡本源的“葬珠”?说它内部存在一个诡异恐怖的灰白空间和冰冷残响?说它刚刚轻易湮灭了一个元婴老怪的分魂印记和一道阴毒诅咒?还是说…它刚刚对苏妄体内的“异常”产生了冰冷的“兴趣”?
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说。
王林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沾着污血的下巴微微绷紧。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目光从濒死的苏妄身上移开。那目光移动的过程异常缓慢,仿佛转动眼珠都耗费了他莫大的力气,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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