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抹的过程极其缓慢,每一次触碰伤口都像是在用烧红的烙铁烙印自己。当最后一点药糊艰难地覆盖在右腿最严重的伤口上时,苏妄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瘫在草堆里剧烈地喘息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那剧烈的灼痛感并未消退,反而如同跗骨之蛆,持续不断地啃噬着他的神经,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半个时辰,也许是更久。就在那灼烧般的剧痛稍微有所缓解,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顽固的闷痛时,一阵略显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赵虎那熟悉的、带着暴躁和一丝不同寻常紧张的吼叫,猛地从棚屋外传来!
“快!动作快点!给我搜!一个角落都别放过!” 赵虎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尖利。
“是!赵头儿!”
“这边!这边也看看!”
脚步声迅速逼近棚屋门口,听声音不止赵虎一个!
苏妄的心猛地一沉!搜?搜什么?难道是冲着自己来的?因为昨晚偷溜出去采药?不可能!他自认做得极其隐蔽!
没等他细想,棚屋那扇破旧的木门被“砰”地一声粗暴地踹开!
刺目的天光瞬间涌入,照亮了飞舞的灰尘。赵虎带着两个同样穿着灰布短褂、但身材明显魁梧、眼神凶狠的杂役,像三头闯入羊圈的恶狼,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赵虎那双阴鸷的眼睛如同探照灯,瞬间就锁定了角落里瘫在草堆上的苏妄。他的目光锐利地在苏妄身上、以及他身周的草堆上扫视,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怀疑。
“给我搜!” 赵虎一指苏妄的角落,声音冰冷,“仔细点!特别是他身上!还有这堆烂草!”
那两个魁梧杂役立刻应声,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一人粗暴地抓住苏妄的右臂,将他像破麻袋一样从草堆里猛地拽了起来!断臂和伤腿被牵扯,剧痛让苏妄眼前一黑,闷哼出声。另一人则毫不客气地开始翻检他身下的干草堆,双手粗暴地将霉味的干草扒拉得四处飞散。
“你们…干什么…” 苏妄强忍着剧痛和屈辱,嘶哑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闭嘴!废物!” 抓着他胳膊的杂役恶狠狠地骂道,蒲扇般的大手毫不客气地在他身上摸索起来,从胸口到腰间,再到破烂的裤袋,动作粗鲁而充满侮辱性。
苏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怀里还藏着剩下的草药!虽然刚才用掉了一些,但根茎部分还在!被搜出来,他根本无法解释!赵虎会怎么对付他?私藏?偷窃?随便安个罪名就能把他弄死!
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湿透的破衣。他强迫自己镇定,身体僵硬地任由对方搜查,脑子里疯狂转动。怎么办?草药就藏在胸前破衣的夹层里,对方只要再仔细一点…
就在那只大手即将摸到他胸前破衣内里时,翻检草堆的那个杂役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赵头儿!有发现!”
赵虎和抓着苏妄的杂役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目光投向草堆。
只见那杂役从干草深处扒拉出一个东西——正是苏妄昨晚小心藏起来的、那个豁了口的破陶碗!
赵虎几步跨过去,一把夺过那个破碗,翻来覆去地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个破碗?藏这么深?哼!” 他随手将那破碗狠狠掼在地上!
啪嚓!
本就豁口的陶碗瞬间四分五裂,碎片飞溅!
苏妄的心也跟着那破碎声猛地一抽。那是他唯一能喝水的容器!没了!
“晦气!” 赵虎骂了一句,似乎对这个“发现”极其不满。他阴冷的目光再次扫向被制住的苏妄,又看了看被翻得一片狼藉、空空如也的草堆,脸上带着一丝烦躁和狐疑。他似乎在找别的东西。
就在这时,棚屋门口的光线一暗。一个瘦削沉默的身影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个空木桶,似乎准备去水缸打水。
是王林。
他显然也被棚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停下了脚步。那双死寂的、深不见底的黑眸平静地扫过屋内的情景:被粗暴拽起、狼狈不堪的苏妄;翻得一片狼藉的草堆;地上四分五裂的破碗碎片;还有赵虎那张阴沉暴躁的脸。
他的目光在苏妄身上那几处涂抹着深绿色药糊、散发着浓烈苦涩气息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瞬,极其短暂,快得几乎无法察觉。随即,那目光便移开了,如同掠过一片无意义的尘埃。
王林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就那么沉默地站在门口,像一道没有温度的影子,静静地看着。
赵虎也注意到了王林,他阴鸷的目光在王林脸上扫过,带着一丝不耐和警告的意味。但王林那死寂无波的眼神和沉默的态度,显然让赵虎觉得无趣,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妈的,废物就是废物,连个像样的东西都藏不住!” 赵虎似乎将找不到东西的怒火发泄到了苏妄身上,他厌恶地挥挥手,示意抓着苏妄的杂役松手,“滚开!别挡着老子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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