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在燥热的空气里撕扯,仿佛要将七月的午后撕出裂痕。沈星河攥着物理竞赛的复习资料往教室走,指节被边角硌得发白,汗珠顺着后颈滑进衣领,在棉质衬衫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二楼走廊尽头,江野倚着栏杆和新来的转学生苏晴说话,男孩发梢沾着阳光,仰头时露出珍珠耳钉的微光,那耳钉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像是某种精心设计的诱饵。江野脖颈处还戴着那枚银色项链,摩托车吊坠在光影中若隐若现,与苏晴的珍珠耳钉形成微妙的对比。
这是苏晴转学的第三周。从他带着温柔笑意自我介绍起,沈星河就觉得不对劲。当他说着"很高兴认识大家"时,那双杏仁眼却像扫描仪般快速掠过教室里每个人的表情。尤其当目光落在江野身上时,瞳孔会不可察觉地收缩,而在江野转身的瞬间,笑意从他眼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猎手锁定猎物般的锐利,像是藏着钩子,要把人心里的秘密都勾出来。此刻苏晴递出一盒草莓蛋糕,粉色丝带在阳光下泛着甜腻的光泽,蛋糕盒边角还印着精致的碎花图案,江野垂眸看着,喉结动了动,金属表带在阳光下晃出冷光,手腕上的旧伤疤被阳光照亮,那是他为沈星河挡下混混的铁棍留下的印记。
"沈同学!"苏晴忽然转头,声音甜得像裹着蜜,"听说你和江野是发小?能不能给我讲讲他初中的事呀?"他歪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蛋糕盒,这个动作让沈星河想起小时候在巷口见过的野猫,优雅又充满攻击性。苏晴校服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手腕,沈星河注意到那里有道淡粉色疤痕,形状诡异得像是刻意为之的标记,这个发现让他后背发凉。
沈星河指尖收紧,资料边角硌得掌心生疼。江野父亲的事是禁忌,他们从小就约定谁也不能提。那是十二岁那年的暴雨夜,警笛声撕裂了老旧居民楼的宁静,江野父亲被戴上手铐带走时,雨水冲刷着他皮鞋踩过的水洼,把所有痕迹都洗得一干二净。但那些深夜里江野压抑的啜泣,还有第二天他红肿的眼睛,永远刻在了沈星河心里。那时沈星河每天放学都会悄悄把漫画书塞在江野课桌里,在作业本上画小太阳,用笨拙的方式守护着好友破碎的世界。有一次,他还特意省下早餐钱,给江野买了一块巧克力,藏在他的书包夹层里,当江野发现时,两人在昏暗的楼道里相视而笑,泪水和笑容交织在一起。
可江野却抢先开口:"没什么好说的,星河还要准备竞赛。"他把蛋糕推回去,动作带着刻意的疏离。苏晴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成甜美的笑容:"那等沈同学考完试,我们再好好聊聊?"他的尾音上扬,像是在挑衅。沈星河看着苏晴转身时,书包上挂着的小铃铛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音却让他感到莫名的不安。
当晚沈星河在补习班熬到十点,玻璃窗外的街道已经寂静无声。推开门就看见江野的摩托车停在巷口,车头灯把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皮衣领口沾着雨水,显然等了很久。"上车。"江野扔来头盔,引擎声撕裂寂静,惊飞了电线杆上栖息的夜鸟。摩托车排气管喷出的热气混着夜晚的凉风,吹得沈星河脸颊生疼。
风灌进衣领,沈星河贴着江野后背,闻到淡淡的硝烟味——那是他偷偷在废弃工厂玩火药留下的。摩托车拐进江边小路,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江野突然刹车,车轮在砂石地上划出刺耳声响,惊起一群在岸边觅食的白鹭。江野下车时,沈星河看见他后颈有道新鲜的抓痕,暗红色的血痂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眼,像是某种危险的信号。抓痕周围的皮肤微微泛红,显示出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苏晴接近我是有目的的。"江野盯着江面,月光碎成粼粼的银,远处货轮的汽笛声悠长而寂寞。江面上漂浮着零星的垃圾,随着波浪轻轻晃动,倒映着岸边昏暗的路灯。"他在调查我爸。"他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沈星河心上。记忆突然翻涌,那年江野父亲被带走后,家里的电话被打爆,门口总是贴着各种侮辱性的纸条,江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再出来时,眼里的光就消失了。沈星河还记得自己偷偷攒了三个月零花钱,给江野买了他最想要的天文望远镜模型,却在看到江野空洞的眼神时,把礼物藏在了床底。那个模型至今还放在沈星河的衣柜深处,包装纸已经泛黄,却依然完好无损。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沈星河踢开脚边石子,听见江水拍打堤岸的声音,混着远处夜市的喧闹,显得格外孤寂。岸边的芦苇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江野沉默良久,掏出根烟又放下,烟草在指间被捏得皱巴巴的:"我会和他交往,让他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江野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项链上的摩托车吊坠,眼神中满是无奈和决绝。
空气瞬间凝固。沈星河感觉有什么东西扎进心脏,钝痛蔓延开来。他想起今天苏晴挽着江野胳膊的样子,想起他望向江野时那充满算计的眼神,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疯了?就为了保护我这个累赘?"沈星河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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