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生生撕开实验室的寂静。沈星河被气浪掀翻在地，后脑重重磕在实验台上，眼前炸开无数金色的光斑。失控的离心机发出刺耳的尖叫，玻璃器皿接连炸裂，腐蚀性液体在地面蜿蜒成狰狞的紫色河流。烟雾弥漫中，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小腿被倒下的钢架死死压住。鼻腔里充斥着浓烈的氯气味道，混着燃烧的塑料焦糊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滚烫的铁砂。喉咙瞬间被灼烧般刺痛，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带着血丝的痰液溅在白大褂上，晕染出诡异的暗红。

实验室的应急灯在浓烟中闪烁，将四周的阴影切割成破碎的几何图形。沈星河摸索着掏出变形的手机，屏幕上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时间显示14:27——正是江野昨天约他见面的时刻。记忆闪回三个小时前，江野在走廊拦住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那时他冷着脸绕过对方，现在却希望能再听一次那句没说完的"对不起"。口袋里还装着江野塞给他的润喉糖包装纸，边角被他反复揉搓得发毛。浓烟呛得他剧烈咳嗽，指节在钢架上抓出带血的痕迹，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也开始变得混沌。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江野站在夕阳下，手中紧攥着信封，欲言又止的模样。实验室通风管道里传来诡异的嗡鸣，像是巨兽临死前的哀号，天花板的灰烬如黑色雪花簌簌飘落，落在他渗血的伤口上。

江野是在篮球场听到的警报声。手中的篮球"咚"地一声滚落在地，他望着远处实验室方向升起的浓烟，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沈星河今天有实验！这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他不顾一切地朝着实验室狂奔而去，校服在风中猎猎作响。跑道上的石子硌得脚底生疼，他却感觉不到，满脑子都是沈星河苍白的脸。路过公告栏时，他撞翻了展示架，沈星河获奖的照片飘落在地，被他慌乱的脚步踩出褶皱。照片上沈星河戴着眼镜，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那是他们去年参加化学竞赛时拍的。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狂泻，浸透的校服紧紧贴在后背，可他的脚步却越来越快。路过小卖部时，货架上的润喉糖包装刺痛他的眼睛——上周沈星河感冒咳嗽，他每天都买这种糖塞进对方书包。

实验室的门被热浪扭曲得变了形，江野用肩膀猛地撞上去，金属门框发出痛苦的呻吟。扑面而来的热浪几乎要将他灼伤，浓烟像无形的手，钻进他的口鼻，刺痛着他的眼睛。但他顾不上这些，在一片狼藉中大声呼喊："沈星河！沈星河！"燃烧的电缆垂落下来，火星溅在他手背，烫出一连串水泡。他的喉咙很快被浓烟熏得沙哑，但仍在不停地呼喊，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焦虑。消防喷头突然启动，冰冷的水柱与灼热的空气碰撞，在实验室里蒸腾起白茫茫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摸索着前行，踢到满地玻璃碴的瞬间，突然想起沈星河总说他"走路不长眼"。

"我...在这儿..."微弱的回应从通风橱方向传来。江野循着声音冲过去，看见沈星河蜷缩在角落，苍白的脸上满是恐惧和绝望，小腿被压在钢架下，血迹在地面晕染开来。沈星河的白大褂被腐蚀性液体烧出破洞，露出里面带血的皮肤。"坚持住！"江野大喊一声，徒手去搬动滚烫的金属支架。灼热的温度瞬间烫伤了他的手掌，指甲缝渗出血珠，但他咬着牙，使出全身力气。钢架纹丝不动，反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掌心正在被烫伤，但比起沈星河的安危，这点疼痛根本算不了什么。汗水滴落在沈星河手背，和血迹混在一起，形成诡异的粉色纹路。

就在钢架即将移开的瞬间，头顶的通风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江野抬头一看，只见巨大的管道正朝着沈星河的方向坠落。千钧一发之际，他想都没想，转身扑向沈星河，用自己的身体将人死死护在身下。重物砸在后背的瞬间，江野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剧痛如潮水般袭来，眼前一片漆黑。意识渐渐模糊时，他听见沈星河撕心裂肺的哭喊，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别哭..."他想抬手擦掉对方的眼泪，却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你欠我一条命...要...好好还..."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淹没在一片嘈杂的警报声中。沈星河的哭喊声在他耳边回荡，成为他陷入黑暗前最后的记忆，而他染血的手指还死死扣住沈星河的衣角。

当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校园的上空时，沈星河紧紧握着江野染血的手，看着担架被抬上救护车。警灯的红蓝光芒交替闪烁，映照着他泪流满面的脸。他后悔，后悔自己的固执，后悔那些伤人的话语，后悔没有早点相信江野。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个月江野熬夜帮他改实验报告，晨光里那人眼下的青黑；运动会上江野陪跑时喊破喉咙的加油声；还有昨天被他甩在身后的，江野失落的眼神。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刀，狠狠地刺在他的心上。救护车颠簸着穿过街道，沈星河数着江野手背上的伤口，每一道血痕都像在拷问他的良心。他突然想起书包侧袋还装着江野送的护身符，那是对方特意去庙里求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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