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圈椅深处!
那只刚刚磕碰了扶手的玄玉手掌!
此刻终于缓缓垂落!
虚悬于那沉重楠木扶手光润的表面之上!
并未收回!
也没有松开那枚散发着邪异光芒的墨玉扳指!
而是手掌摊开!
将掌心深处!
那枚通体黝黑、蛇纹狰狞、寒光闪烁的……
扳指!
静静地!
展露在幽暗冰冷的光线下!
展露在死寂空间里唯一站立着的、魂飞魄散的顾明章惊恐欲死的目光之下!
如同展露一件冰冷无情、足以裁决生死的权柄!
也如同在沈惊澜被污血覆盖的心口!插上了一柄冰冷的告死之刃!
冰冷!无声!但其中的威压与裁决!足以冻结一切!
顾明章的目光如同被那蛇目血芒吸入深渊的死魂,死死盯着那在幽光下微微流转邪异光晕的扳指。惊恐如同冰冷的蛆虫,瞬间爬满了他灰败的脸。那象征沈家滔天财富与地下脉络最高权柄的扳指!竟在长公主指间!如同玩弄一个扳指玩具!
绝望如同实质的铁砧砸下,他膝骨瞬间一软,浑身脱力般的剧烈颤抖。那紫色官袍下压着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这灭顶的威压与无边的恐惧,“噗通”一声,双膝如同朽木般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青金石地面上!
这声音如此闷重,像是骨碎!更像一具精魂被彻底掏空后剩余皮囊倒下的绝望闷响!
身体彻底坍塌,弯折成一个屈辱的弧度,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砖,恨不得钻入地底!整个后背在无边的寒意下剧烈地耸动,衣袍下每一寸肌肉都在无法自控地抽筋痉挛!
喉咙里发出不成声的、如同破风箱被强行踩碎般的“嗬…嗬…”气流抽吸,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挤出最后几个模糊的字眼:
“殿……殿下……开恩……微臣……和……和……”
他竟连“和离”二字都抖不出完整音节!
寂静!如同粘稠的蜜胶!覆盖了这间充斥着浓重异香与冰冷血腥的书房。
端坐于楠木圈椅深处,那只摊开的手掌依旧平稳悬空。墨玉扳指上的玄蛇血目在幽暗光线下闪烁着一点微弱的赤芒。没有催促,没有审判,只有一种比宣判死亡更令人窒息的无言压力。
良久。
低垂的宝蓝色织金凤凰锦帐内。
一丝微弱的、破碎的、如同寒冰碎裂般的喘息,极其艰难地从锦帐深处、从塌上那具无声躯壳的喉腔里极其微弱地挣了出来。
如同被投入冰湖的微尘。
那只垂落在冰冷锦缎面、离她心口血迹不远的、仅能动几根指尖的右手。
一根食指!
带着沾满泥污血痂的、冰冷的、还在微微痉挛的手指!
极其艰难地!
极其缓慢地!却又异常决绝地!
从那片泼洒着她心口喷涌出的、粘稠暗沉血液的区域旁……
抬起!
悬停在冰冷死寂的空气里……
仿佛耗尽了一生的气力……
微微……
颤动着……
然后!
在顾明章惊骇欲绝、魂飞魄散的、死死钉在地砖上的目光注视下!
在那张被绝望扭曲的脸上抽搐的肌肉、瞪大的眼角近乎撕裂的恐惧里!
在室内所有冰冷的、凝固的、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目光中心!
那根滴淌着血污的手指!
带着一种令人心魂碎裂的稳定与冰冷!
缓缓地……
点向!
那端坐圈椅、展露着墨玉扳指的身影!那悬空的手掌之下!
那片冰冷光滑如镜、被烛火幽光映照得一片死寂、未曾沾染一丝尘污的!
金刚地砖之上!
冰冷坚硬的指尖……
落向虚空!
也正对着……死死跪伏于地、如同等待铡刀落下头颅的!
顾明章!
眉心正前方的!
虚空!
那根指尖沾着未干血污,悬停在他头顶寸许之处。阴影覆盖了他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肩背。冰凉的指尖没有真正的碰触到他一丝毛发,但那股子寒气却如同有形实质的铁锥,正从他的天灵盖一寸寸钻凿下去,冰封了他所有的意识!
顾明章终于绷到了极限!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整个人猛地向上、如同垂死的鱼般挺起!头颅僵硬地抬起,灰败的脸上肌肉疯狂扭曲!眼白瞬间充血赤红!喉咙深处爆发出如同烧红的铁渣刮过喉管般尖锐到撕心裂肺的狂嘶——
“不——!!!!!!”
“殿下!!!求殿下开恩!!臣……臣……和离!!!臣签!!!臣现在——现在就写——!!!”
凄厉绝望的嘶吼在冰冷的书房里炸开。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猛地向前爬了两步!沾满泥污血渍的手指哆嗦着、疯狂地想要去摸索自己怀中!去掏他那方贴身的大理寺卿官印!去取他那管点过无数要案生死、勾决过无数刑徒性命的紫竹狼毫!
那根悬停的、沾血的手指!
骤然!
在顾明章这彻底崩溃的嘶吼与扑爬动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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