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淹没了长白山天池。
白日里那沉郁的墨绿水面,此刻已化为一片吞噬光线的深渊,倒映着灰黑厚重、压得极低的云层。凛冽的山风卷着雪沫,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刮过嶙峋的乱石滩,也撕扯着营地栅栏上那些暗红色的邪异符文,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摩擦声。空气中磅礴的灵气与深藏的邪念,在极致的黑暗中似乎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如同暴风雨前短暂的死寂,酝酿着毁灭的风暴。
我和爷爷如同两块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岩石,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匍匐在距离营地外围栅栏不足二十丈的一片低洼雪坑里。刺骨的寒气透过单薄的衣衫直往骨头缝里钻,但身体却因高度紧绷的神经和即将爆发的行动而微微发热。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擂鼓,撞击着胸腔,清晰得仿佛能震落身旁的雪粒。
营地内,邪能石柱顶端那团暗红色的光晕,成了这片死寂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如同恶魔的心脏在缓缓搏动。它的光芒将营地核心区域笼罩在一片不祥的血色里,映照出守卫巡逻时拉长的、扭曲变形的影子,也使得外围区域陷入了更深的黑暗。那些被铁链拴住的变异妖兽,在石柱邪能的持续刺激下,显得更加狂躁不安。腐烂巨虎的低沉咆哮混杂着涎水滴落的腐蚀声,骨刺山猫在阴影里焦躁地刨抓着地面,发出令人心悸的沙沙声。
“子时…三刻…” 爷爷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直接传入我的耳中。他枯槁的身体紧贴着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体内那股被强行压缩、凝聚到极致的毁灭性能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散发出一种近乎枯寂的恐怖气息。那枚流淌着金色雷纹的紫色玉符,被他死死攥在枯瘦如柴的掌心,贴在心口,仿佛是他生命最后的延续。
“动手!”
两个字,如同点燃引信的星火!
爷爷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他枯槁的身影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贴着地面猛地弹射而出!速度之快,在黑暗中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带着残影的灰线!目标直指营地中央那根散发着不祥红光的巨大邪能石柱!
与此同时,我猛地从雪坑中暴起,没有丝毫犹豫,丹田道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双手如同穿花蝴蝶般瞬间结印!
“天池水灵,听吾敕令!凝雾化冰,锁妖困邪!敕!”
清冷的咒言在心中无声炸响!《玄冥录》中操控水行灵气的法诀被催动到极致!以我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带着寒意的波动瞬间扩散开来!
天池岸边浓郁得化不开的水汽,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疯狂搅动,骤然翻涌、汇聚!浓得如同牛乳般的雾气,瞬间在我前方营地栅栏外围区域凝结!空气中的水分被急速抽离、冻结!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冰结声密集响起!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营地正门附近,以及靠近天池水面的栅栏区域,凭空凝结出大片大片晶莹剔透、却散发着刺骨寒气的坚冰!冰层沿着木栅栏急速蔓延攀爬,瞬间将几处关键节点冻结、覆盖!更有一道厚达尺许、高达丈余的弧形冰墙,如同突然升起的白色壁垒,猛地将营地正门连同附近一片区域彻底封死!
“敌袭——!!!”
营地内瞬间炸开了锅!刺耳的铜锣声、尖锐的骨哨声、夹杂着邪修们惊怒交加的嘶吼,如同被捅破的马蜂窝,瞬间打破了死寂!无数火把被点燃,昏黄的光线在营地内乱晃,映照出守卫们惊惶失措的脸孔。
“吼——!!!”
被冰墙阻隔了部分视野、又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和寒气刺激,那几头被邪能折磨得本就狂暴的变异妖兽彻底疯了!腐烂巨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疯狂地扑向冰墙,巨大的爪子带着腐肉和脓血狠狠拍在坚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冰屑纷飞!骨刺山猫化作一道带着尖啸的灰影,狠狠撞向被冻结的栅栏连接处,尖锐的骨刺与坚冰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半边脸皮撕裂的巨熊更是人立而起,那条覆盖着黑色角质层的畸形前肢如同攻城锤,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向冰层!
轰!轰!喀嚓!
冰墙剧烈震颤,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巨大的冰块被砸得四处飞溅!整个营地外围一片狼藉!
混乱!这正是我需要的!
“就是现在!” 心中低吼,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借着冰墙和混乱的掩护,贴着地面,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营地侧翼——那片之前观察到、靠近山壁、巡逻相对稀疏、并且堆放着大量物资箱子的区域!
几个外围的黑袍邪修被妖兽的疯狂和冰墙的阻隔吸引了注意力,正试图绕过冰墙冲出来查看。他们手中的火把光芒摇曳,暴露了位置。
“太阴借法,影随形动!去!” 指尖微动,几张事先准备好的、如同薄纸般的黑色符箓无声无息地弹出,精准地射向那几个邪修脚下的阴影!符箓触地即融,瞬间没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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