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后的紫禁城刚褪尽残雪,太和殿的琉璃瓦在暮色里泛着青金色的光。殿内二十四座鎏金铜鹤香炉焚着南海进贡的龙涎香,青烟如缕,与悬垂的水晶灯折射的碎光缠绕,在金砖地面投下浮动的影。今日是大雍春耕宴,丹陛下列席的文武百官蟒袍玉带熠熠生辉,却都抵不过主位旁那个晃悠悠的孕肚吸睛。
沈落雁拢着雪白狐裘,藕荷色宫装的裙摆扫过殿柱上的盘龙雕纹。她停在第二排末座前,银簪挑开垂落的牡丹花枝,那花枝上的露珠险些沾湿她鬓边的珍珠步摇。"锦儿,"她用银簪戳了戳面前的水晶肘子,声音不大却像投进静湖的石子,"你瞧这椅子,硬得能硌碎我新买的蜜蜡护甲,比王府暖阁的梨花木躺椅差远了。"
锦儿慌忙蹲下调整靠垫,锦缎裙摆扫过青砖发出细微的声响:"小姐,这是按品阶排的席位,您瞧那桌签......"
"品阶?"沈落雁突然拔高声音,手抚着七个月大的孕肚哎哟一声,狐裘领口露出的脖颈微微发颤,"我腹中可是太后日日念叨的皇孙,若坐得远了看不清御膳,吃得少了让宝宝营养不良,这责任谁担待?"
她话音刚落,邻座的丽嫔便用帕子掩唇轻笑,赤金点翠步摇在鬓边晃动:"摄政王妃这话说的,满朝文武哪个不是按规矩落座?难不成您还想坐到龙椅边上去?"
沈落雁歪头打量丽嫔腰间的羊脂玉佩,笑得眼尾弯弯:"丽嫔妹妹这话可冤我了~"她晃了晃手中的软垫,狐裘毛领蹭过锦垫边缘,"我是想着皇上日理万机,定也想瞧瞧宝宝胎动呢~ 你看龙椅旁那空位雕着双凤朝阳,空着多可惜呀。"
说着她竟真抱起软垫,迈着碎步往主位挪去。满殿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御史台的老臣惊得胡子都在发抖,武臣们握着酒杯的手齐齐顿住——这可是大雍开国以来,头一遭有内眷敢擅自靠近龙椅三步之内。
大雍皇帝正用象牙箸夹起一块鹿肉,见状放下玉杯大笑:"皇婶母这是要去哪儿?莫不是嫌朕这儿的鹿肉比您王府的少了酱汁?"
沈落雁立刻换上柔弱表情,扶着殿柱喘息:"皇上~"她指着龙椅右侧的雕花紫檀椅,金镶玉的护甲在灯光下一闪,"您瞧这椅子上的龙纹,比我那躺椅上的缠枝莲威风多了~ 就借我坐片刻,我只看看您用的和田玉筷,保证不碰您的九曲黄河羹~"
皇帝看着她圆滚滚的肚子,无奈道:"皇婶母,那是摄政王的座位......"
"哎哟~"沈落雁仿佛这才反应过来,却还是一屁股坐了下去,将软垫垫在臀下,"正好呀!王爷来了坐我旁边嘛~ 您看这椅子够宽,我与王爷挤一挤,还能让宝宝听听朝堂大事呢~"
"轰"的一声,不知哪位大臣的玉杯掉在地上。沈凌薇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掐着帕子的手指泛白——那座位是萧玦的!当年三皇子求了太后三个月,想在宫宴坐那位置都被驳回,沈落雁竟敢如此放肆?
恰在此时,殿门处传来甲叶轻响。萧玦身着亲王蟒袍踏入,玄色衣摆扫过门槛时,目光落在主位旁的身影上,脚步顿了顿。
"王爷快来~"沈落雁立刻招手,狐裘袖口的珍珠流苏晃出细碎的光,"我给您占了座~"
萧玦走到她身边,看着自己的席位被占,又看看她眼中狡黠的光,二话不说便在她身侧的青砖上坐下,伸手将她裙摆上的褶皱理平。
"王爷!"沈落雁惊呼,想拉他起来的手却被他按住,"地上凉,快起来挤一挤~"
萧玦摇摇头,声音低柔得像殿外的春风:"夫人坐好,本王站着便好,怕挤着你和宝宝。"
满殿死寂,唯有水晶灯晃动时发出细碎的轻响。武将们瞪圆了眼睛,文臣们张大了嘴巴,连伺候的宫女都忘了打扇——那个在北境战场上以一敌百的摄政王,此刻竟甘愿坐在金砖地上,只为让王妃坐得宽敞?
皇帝呛得咳嗽起来,连忙摆手:"皇婶母既然喜欢,那就......来人,给摄政王取个金丝软垫来!"
沈落雁这才满意地笑了,捏起一块豌豆黄递到萧玦唇边:"王爷,这豌豆黄比我做的少了三分蜜,你尝尝~"
萧玦顺从地张口,目光落在她嘴角的点心渣上,伸手替她拭去。这一幕落入众人眼中,丽嫔的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沈凌薇更是觉得眼前发黑——她精心打扮的赤金翟纹裙,此刻竟像个笑话。
【场景转换:宴席中】
沈落雁靠在紫檀椅上,望着殿下的百官,突然指着一道菜惊呼:"皇上!您看那道松鼠鳜鱼,鱼身上的酱汁比我在听风楼吃的还亮三分呢~"
皇帝笑道:"皇婶母若喜欢,让御膳房做十份送到王府去。"
"真的呀?"她眼睛一亮,手抚着肚子,"那太好了~ 不过皇上,您这龙椅坐着是威风,就是靠背太直,要不要我让王府木匠来加个软垫?我那躺椅的软垫填了新晒的棉花,可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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