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王朝的京城在初夏的晨光里醒得格外早。卯时三刻的梆子声刚过,摄政王府朱漆大门轰然洞开,迎亲的仪仗如一条赤色巨龙,浩浩荡荡地游入朱雀大街。打头的百余名金甲侍卫肩披红绸,玄甲在晨曦中折射出冷冽的光,紧接着是二十四抬描金妆奁,珊瑚玉树在抬杠上摇曳生姿,翡翠屏风映得围观百姓脸上泛着碧色,最惹眼的是那赤金镶宝石的首饰匣,盖檐处嵌着的鸽血红宝石在阳光下流转,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我的个老天爷!"茶肆二楼的老掌柜把铜嘴烟袋往栏杆上一磕,"这哪是娶亲?分明是把王府库房搬空了铺路!"
"何止啊!"卖糖葫芦的王大爷踮着脚往队伍后头瞅,"听说新娘子是相府那位...啧啧,京城第一作精呢!"
议论声浪中,八抬大红花轿终于晃入众人视线。紫檀木轿身蒙着双层蜀锦轿帷,上面用金线绣着密匝匝的并蒂莲,每一朵莲花的花蕊都缀着米粒大的东珠,随着轿夫的步伐轻轻颤动。轿帷四角垂落的珍珠流苏足有二尺长,每一粒珍珠都圆若满月,在轿夫起落间划出细碎的光弧,活像把整座水晶宫悬在了半空。
轿内,沈落雁正用指尖一下下戳着轿壁上雕刻的缠枝莲纹。锦儿跪在轿厢里,小心翼翼地替她理平嫁衣下摆——那上面用珍珠线绣着的抱葡萄狐狸正随着轿子颠簸,狐狸尾巴尖上缀着的那颗鸽卵大东珠晃得人眼花,活像真的要从缎面上跳下来。
"小姐,前头就是相府街口了,"锦儿仰着脖子,看着自家小姐嘟成樱桃的嘴,"再忍忍就到了..."
"忍什么忍!"沈落雁倏地挺直腰板,凤冠上的九凤朝阳钗险些撞到轿顶,九只金凤凰嘴里衔着的珍珠流苏哗啦啦响成一片,"这轿子走得跟投胎似的!本小姐还没看清街边卖糖画的老头长啥样呢!"她话音未落就伸手去掀轿帷,吓得锦儿连忙按住她的手腕:"小姐使不得!哪有新娘子路上掀轿帘的道理?"
"道理?"沈落雁甩开她的手,指尖在轿帷边缘捻起一缕红绸,"本小姐的婚礼,就是最大的道理!"话音刚落,她猛地将轿帷掀开巴掌宽的缝隙,珍珠流苏哗然垂落,露出她半边缀满米粒珍珠的脸颊。
原本嗡嗡作响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数百双眼睛像被磁石吸住般定在花轿上。沈落雁见状,非但不怯场,反而唇角扬起狡黠的弧度,扬着手里绣着并蒂莲的红绸帕子就朝人群挥手,声音甜得像刚熬好的麦芽糖:"乡亲们早呀~ 我就是那个...你们说的作精新娘沈落雁~"
"轰——"整条朱雀大街爆发出哄笑。
"这新娘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作精怎么了?我看这性子比那些端着架子的贵女强百倍!"
"快看她头上的凤冠!那九只凤凰怕是把国库的金子都用上了!"
锦儿在轿内急得直搓手,眼看自家小姐把轿帷又掀开三寸,露出整张小脸,连忙去拽她的袖子:"我的小祖宗!快放下吧!"
沈落雁却充耳不闻,指着街对面支着铜锅的糖画摊,对着轿夫扬声道:"抬轿的大哥们!走慢些呀!本小姐要看那老师傅画条龙~"
前头骑在墨玉狮子马上的萧玦正与相府前来迎亲的管事说话,听见轿子里清亮的嗓音,握着缰绳的手指不易察觉地蜷了蜷。他勒转马头,恰好看见沈落雁扒着轿帷朝他眨眼睛,凤冠上的珍珠流苏扫过她含笑的眼角,像有碎钻簌簌落在雪地里。
"王爷..."旁边的管事搓着手,脸上哭笑不得,"这...新娘子怕是坐不住了..."
萧玦没应声,催马走到花轿旁,俯身靠近轿帷,雪松香气混着龙涎香透进轿内。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可是头晕?"
沈落雁立刻换上委屈巴巴的表情,伸手攥住他垂落的缰绳,指尖蹭过他手套上的鎏金纹饰:"才不是呢~ 是轿子走得太快啦,"她歪着头,眼尾的胭脂晕染得恰到好处,"我还没跟乡亲们打完招呼呢...王爷,让他们走慢点嘛~"
周围的侍卫和管事们都屏住了呼吸——谁不知道摄政王萧玦是出了名的冷面阎王?传闻他阅兵时眼神扫过,连最悍勇的将士都要打寒颤。可此刻,这位煞神般的王爷却垂着眼,耳根泛起极淡的红,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放慢。"
"好嘞!"轿夫们早就憋笑憋得肩膀发颤,得了命令立刻放慢脚步,八抬大轿晃得像春风里的秋千。
沈落雁满意地眯起眼,把轿帷又掀开些,对着目瞪口呆的百姓们晃了晃帕子:"谢谢王爷~ 乡亲们接着看呀!不要钱的热闹哟~"
"哈哈哈!这王妃娘娘太有趣了!"
"作精作得这么可爱,我要是王爷也宠上天!"
"你们瞧王爷刚才那眼神,哎哟喂,冰块都要化了!"
队伍后头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安乐郡主带着"躺平俱乐部"的姐妹们骑着矮脚小马追了上来。李嫣然指着花轿笑得前仰后合,头上的珍珠抹额直晃:"我就知道落雁能作上天!大婚当天都不老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