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2月13日,一个平静的午后,阳光透过同济堂的雕花窗棂,在诊室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依萍正低头写着药方,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药柜上摆着一瓶新制的金疮药,那是她昨夜用祖传秘方熬制的,专门治疗枪伤。
"当归三钱,川芎二两……"她的笔尖突然顿住。
"南京沦陷了!南京沦陷了!"报童凄厉的叫卖声像一把尖刀,刺穿了午后慵懒的空气。
依萍的手指一颤,钢笔"啪嗒"掉在桌上,墨汁在药方上洇开一片刺目的黑。她猛地站起身,白大褂带翻了青瓷茶杯,茶水在桌面上漫延,像极了地图上泛滥的长江。
柜台前的病人被吓了一跳:"陆、陆大夫?"
依萍已经冲到了门口。报童被她的样子吓到,后退了两步。她一把抓过报纸,头版触目惊心的黑体字刺入眼帘:
**南京沦陷 日军屠城**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照片,紫金山上浓烟滚滚。依萍的指尖抚过照片角落——那里隐约可见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尖顶。
"多少钱?"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报童怯生生地摇头:"不、不要钱...陆医生上次救了我娘..."
依萍转身回到诊室,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医药箱。手术剪、绷带、止血钳...每一样器械都被擦得锃亮。这是这段时间她在闲暇时去红十字会去学习的,红十字会的的医生看她有中医基础,才愿意倾囊相授的。最后,她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小铁盒,里面整齐地码着十二枚弹壳——这是她这几个月来,从伤员体内取出的。
"今天停诊。"她对候诊的病人说,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各位请回吧。"
后院里,那株她亲手栽下的梧桐树在风中沙沙作响。依萍站在树下,从怀中掏出怀表。表盖内侧的照片上,是她和一个知性的女人站在金陵女院的台阶上,身后是盛放的梧桐花。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1928年春,于南京。
"陆医生!"药童慌慌张张跑来,"外面来了几个日本兵,说是要搜查抗日分子!"
依萍的手稳稳地扣上怀表。她理了理白大褂的衣领,突然发现袖口沾着一滴血——是早上给地下交通员换药时留下的。
"让他们搜。"她转身走向前厅,脚步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记得把后门打开。"
当日本兵粗暴地翻检药柜时,依萍站在窗边,望着南京方向的天际。暮色四合,云层被夕阳染成血色。她想起最后一次收到陈校长的信,信纸上有明显的泪痕:
"依萍,若你读到这封信,女院恐已不保。但请记住,梧桐树的根是挖不尽的。"
"喂!你!"日本兵用刺刀指着她,"过来!"
依萍缓缓转身,阳光从她背后照过来,在白大褂上镀了一层金边。她平静地走向药柜,从最上层取下一本《伤寒杂病论》。
"这是医书。"她用流利的日语说,手指轻轻抚过书脊上的弹痕,"去年八月,贵军的飞机扫射时留下的。"
日本兵愣住了。为首的军曹眯起眼睛:"你会日语?"
"圣玛利亚女中,陈美龄老师教的。"依萍翻开医书,里面夹着一张照片——南京沦陷前,她和女院师生的合影。"陈老师现在应该还在南京。"她轻声补充道。
军曹的脸色变了。他粗暴地抢过照片,却在看清背景里的日本国旗时犹豫了——那是当年东京大学访问时的合影。
搜查最终不了了之。当日本兵离开后,药童瘫坐在椅子上:"吓、吓死我了..."
依萍已经回到后院。月光下,她正往医药箱里装最后一样东西——父亲留下的那把手术刀,刀柄上刻着"医者仁心"四个小字。
"陆医生,您这是...?"
"我要去趟南京。"依萍扣上箱盖,声音平静得可怕,"明天会有位李医生来坐堂,你好好协助他。"
药童的眼泪夺眶而出:"可是南京已经..."
"正因为如此。"依萍抬头望向夜空,那里有一颗星星特别亮,"记得每天给梧桐树浇水,来年春天,它会开花的。"
当夜,同济堂后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又关。一个穿灰色风衣的身影消失在弄堂深处,医药箱的皮带在她肩上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远处,黄浦江上的轮船发出沉闷的汽笛声,像是某种无言的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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