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幽冥阁那夜闹得鸡飞狗跳之后,京城的风雪都带着股铁锈味儿。走在朱雀大街上,青石板缝里渗着凉气,禁军的铠甲在街角一闪一闪,冷得瘆人。太子和七皇子暗地里斗得不可开交,我苏瑶倒好,成了横在楚河汉界中间,最扎眼的那枚卒子。
腊月十五这天,雪粒子噼里啪啦打在窗棂上,跟我爹书房里那封没拆开的密函似的,看得人心慌。我刚迈出回廊,檐角的铜铃突然叮铃哐啷响个不停,紧接着,十三个禁军跟潮水似的涌了过来。为首的金吾卫中郎将抱着剑,玄色披风上的雪簌簌往下掉:“苏小姐,陛下有旨,宣您即刻入宫。” 我下意识摸了摸袖子里母亲留下的羊脂玉牌,那凉意顺着胳膊直往心里钻。哪是什么召见,分明是要围猎我。他们盯上的不是我这个人,是我背后那枚能搅得朝廷天翻地覆的虎符。
太和殿里,鎏金铜鹤冒着青烟,文武百官的朝服在晨光下泛着暗紫色。我跪在冰凉的金砖上,听着七皇子赵衡的靴子碾过地面的声音。他站在御座旁边,月白锦袍上绣着暗金蟒纹,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跟幽冥阁密道里淬了毒的机关似的,透着股危险劲儿。“陛下,” 他展开一卷发黄的绢帛,声音穿过缭绕的檀香,“边关密探截获一封逆书,里面藏着惊天阴谋。” 这话一出口,满殿的大臣都炸开了锅。皇帝的手指一下下叩着龙椅扶手上的饕餮纹,眼尾的皱纹里全是霜:“何人所为?” 赵衡的目光像冰锥一样,直直钉在我肩上,嘴角扯出个残忍的笑:“苏瑶。”
我袖子里的玉牌硌得生疼,抬头直直地盯着他腰间的双鱼符 —— 那玩意儿,我三日前在幽冥阁见过。“证据何在?” 我的声音撞在殿柱上,都变了调。“这是她与靖北藩王的密信。” 他把绢帛往我跟前一扔,墨字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红光,“还有她与幽冥阁阁主楚汐在‘忘忧楼’的交易记录。”“伪造的!” 我抓起绢帛,手指在纸背上一摸,就摸到了刻意晕染的墨迹,“三日前我一直在苏府禁足,哪来的忘忧楼之会?”“是非曲直,陛下自有圣断。” 赵衡转身叩首,衣摆扫过地面时,我瞥见他靴底沾着红泥 —— 那是京郊乱葬岗特有的土。皇帝沉默了老半天,龙涎香的烟在他眼前飘来飘去。最后他挥了挥手,玉扳指在烛火下闪过一道冷光:“将苏瑶暂禁苏府偏院,未经宣召,不得外出。”
偏院里的梅树落满了雪,看着就像母亲下葬那天的灵幡。墙外禁军走来走去,甲片碰撞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我握着玉牌坐在窗前,看着烛芯爆出的火星溅在沈砚之留给我的《孙子兵法》残页上,扉页上还留着他写的批注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小姐,喝口姜汤吧。” 侍女青禾端着铜碗推门进来,发间的绒花都结了霜。我接过碗时,摸到她袖子里藏着的纸条,打开一看,是林婉清的字:“戍时三刻,西墙老槐。”
戌时的梆子刚响,我踩着积雪到了老槐树下。林婉清一身银甲站在月光里,披风上的麒麟纹在雪光下忽隐忽现。“陛下不肯见我。” 她摘下头盔,鬓角的头发都结冰了,“但我在御书房外头听见,赵衡给陛下呈上了一份‘边军异动’的奏报。” 我心里 “咯噔” 一下,沈砚之正在雁门关练兵,要是这会儿被扣上 “私通藩王” 的罪名……“他想拿我牵制沈砚之。” 我捏紧手里的雪团,冰渣子扎进指缝,“一旦边军哗变,他就能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名正言顺地动手。” 林婉清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手心烫得吓人:“我让亲卫备好了快马,今晚就送你出京。”“然后呢?” 我抽回手,看着她甲胄上的血槽,“你我要是跑了,沈砚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赵衡会用我的‘叛逃’坐实通敌的罪名,到时候边关三十万将士……”
话还没说完,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人一骑冲过雪幕,玄色披风在风里猎猎作响,是沈砚之。他翻身下马,肩甲上的积雪掉下来,露出里面染血的里衬:“我在雁门关截获密信,赵衡买通了三名校尉,想伪造调兵手令。” 他的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刃,扫过我手腕上的红痕:“瑶瑶,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做棋子。”
三更天的时候,一道黑影跟狸猫似的翻进了院墙。我展开那人留下的纸条,火漆印在烛光下显出红色的字:“证据在幽冥阁地宫,戌初至,过时不候。” 落款是半枚断玉 —— 只有李长庚才用这玩意儿。“李长庚为啥突然帮咱们?” 林婉清摩挲着剑柄,剑穗上的红珊瑚珠子碰得叮当响,“他可是赵衡的左膀右臂。” 沈砚之把地图铺在桌上,手指在京郊地形图上划过:“幽冥阁地宫是前朝建的,入口在废弃的护国寺。赵衡三日前带人去过,保准是转移证物去了。” 他的手指停在地图一角,“这儿有条密道直通御花园,当年建文帝就是从这儿逃跑的。” 楚汐突然推门进来,夜行衣上还沾着露水:“我查到了,赵衡用‘牵机引’控制了李长庚的独子。” 她把一枚刻着狰狞饕餮的青铜令牌拍在桌上,“这是幽冥阁的‘生死令’,拿着它能调动所有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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