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朽气味,混合着雨后泥土的腥气和某种难以名状的、属于死亡的淡薄气息。陈默站在一扇厚重、冰冷、布满锈迹的金属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因连日奔波和对卢远伤势的担忧而狂跳的心脏。他身旁的沐璇,俏丽的脸上也写满了疲惫和焦虑,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扇纹丝不动的大门,仿佛要将它看穿。
这里是他们根据零星线索找到的希望之地——一座据说储存着大量医疗物资的废弃大学的地下药品仓库。然而,线索终究只是线索,现实远比想象更残酷。大门紧闭,只留下一道狭窄的、被焊死的通风口还在微微透出些许凉气,并伴随着低沉的、仿佛机器仍在运转的嗡嗡声。刚刚,就是这微弱的声音,给了他们一丝希望,却也引来了不速之客。
“我们是路过的幸存者!”陈默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缓、温和,他知道在这末世之中,突如其来的声音往往意味着危险,他不想惊吓到里面可能存在的任何人,更不想被误认为是威胁。他提高了音量,确保声音能穿透厚实的门板,“我们的同伴受了重伤,急需药品救命,特别是能对抗严重感染的强效药物和退烧药。我们费了很大力气才根据一些线索找到这里,请问……你能帮帮我们吗?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救人!”
他顿了顿,侧耳倾听,门内除了那持续不变的机器低鸣,一片死寂。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是在陈默紧绷的神经上缓慢爬行。沐璇紧张地攥紧了衣角,手心微微出汗。她知道卢远的情况有多糟,高烧不退,伤口感染日益严重,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他们几乎要绝望,以为里面根本没人,或者对方完全不打算理会时,一个苍老、沙哑,带着浓重戒备和疲惫的声音终于从门内响起,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外面……有多少人?”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般在陈默和沐璇耳边炸响。有人!这里真的有人!
“只有我们两个!”陈默立刻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但他很快控制住了情绪,继续保持平和,“一男一女,我们势单力薄,只是想求药。”
“求药?”门内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怀疑,“这年头,打着求药旗号抢东西的人还少吗?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我比你们清楚。你们怎么证明自己不是那些趁火打劫、杀人越货的恶棍?”
这番话如同冷水泼头,让陈默瞬间冷静下来。确实,信任在这崩坏的世界里,是最奢侈的东西。他皱了皱眉,该如何证明?说他们一路救助他人?空口无凭。说他们拥有强大的武器?那只会让对方更加警惕,认为他们具备威胁。
“我们有……”陈默下意识地想说他们带着电磁枪,足以自保,并非任人宰割的弱者。但话到嘴边,他猛地意识到不妥。展示武力往往适得其反。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沐璇,眼神交汇的瞬间,沐璇立刻明白了陈默的顾虑和想法。
女孩上前一步,站到更靠近门缝的位置,她的声音比陈默更加柔和,带着一种女性特有的、不易引起敌意的恳切:“老先生,我们真的只有两个人。我们的朋友,他……他伤得非常非常重,再找不到有效的药物,恐怕就撑不下去了。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受的伤。我们是从市中心一路摸索过来的,外面的情况有多糟糕,我们亲身经历过,到处都是危险,还有那些可怕的……怪物。我们只想救活同伴。”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勇气:“如果您还是不相信,我们可以……可以把身上唯一的武器放在门外,离得远远的,您可以先确认我们的安全,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帮我们。求求您了,时间不多了。”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提议。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主动放弃武器,无异于将自己的生死交到别人手上。但这也是他们能想到的、最有诚意的表示了。沐璇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知道,为了卢远,这点风险必须冒。
门内再次陷入了漫长的沉默。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比之前更久。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加剧的心跳声。他看着沐璇略显单薄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敬佩和担忧。希望这个提议能打动门内的人。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一种煎熬。地下通道的阴冷似乎也加剧了,寒意顺着他们的脊椎向上蔓延。
终于,当陈默几乎以为对方已经彻底拒绝,或者根本不在意他们的生死时,门内传来了一连串细微而清晰的声响。那是金属摩擦的声音,是锁扣被解开的声音,是沉重的插销被抽动的声音。
“咔……嗒……吱呀……”
厚重的金属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缓缓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缝隙不大,刚好能容纳一只眼睛向外窥视。昏暗的光线下,陈默看到了一双浑浊但异常锐利的眼睛。那双眼睛充满了审视、怀疑和深深的疲惫,但瞳孔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旧时代的理性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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