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曹兵撤军以后,至少今夜,临颖城是彻底安全了。杨平这才放下几天来紧绷的神经,放空大脑,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第二天清晨起来,只觉浑身舒畅,天气仍然阴沉,但雨水没有落下。
杨平照例巡视了四面城墙,然后到各个伤兵站慰问伤兵、鼓舞士气,随后便在城中各个街道和被清理出来的小型广场,参与各部的训练工作。
午饭过后,天气稍微有些放晴。
杨平通知各级军官:除城墙上用于值守的士兵外,包括陈姓老妇带领的后勤营和各伤兵站的伤兵,全部到临颍县衙大门前的广场集结。
经过守城战这几天的接触,以及太平民团团员黄政、马河、钟矛等人的宣传攻势,还有每晚饭后进行的诉苦大会后,包括1000多曹军伤兵在内的8000多人,已经对杨平的理念有了初步的认同。
借曹军撤走、暂时不会进攻的空档,杨平把他这些未来平定天下的班底全部集合起来,上一上政治课。
(用21世纪的话语来说,就是杨平这个曾经进过传销组织的保险销售员,准备对东汉末年的老百姓传授“屠龙术”了。)
拿着铜皮大喇叭的杨平,站在县衙大门前的台阶上,从容不迫地问道:“二三子,可知我等颠沛流离、食不果腹,是何原因所致?”
今天这场演讲,杨平没有安排任何“托儿”,所以在他问话之后,稍有冷场。
作为军团秘书长的张福起身回答道:“回都督,此乃皇帝失德、宦官干政,导致朝廷威信下降,后又有张角、张宝等奸佞之辈趁机发动黄巾之乱,神州涂炭、天下大乱。
及至后来董卓乱政,天下正义之士纷纷起兵勤王、讨伐董卓,才致天下混战、百姓民不聊生。”
杨平听完,心中不屑——这是很标准的士大夫阶层的回答,只看表象,根本不追内里。
于是,他又问全场众人:“二三子,也这样认为吗?”
普通汉末百姓哪有什么分辨能力!虽然诉苦大会时,他们也曾痛骂过他们那片地方的地主豪强,但在淳朴的百姓看来,那只是皇帝和官员们没有管理好这些人,才让他们为非作歹。
于是,有点头的,有出声附和的,只有少数太平民团团员和上过杨平课的军官们,朦胧地知道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
果然,杨平拿着大喇叭再次问道:“二三子,往常年景,若有交不起租子、欠地主债者,会被地主豪强作何处理?”
这时,原何曼部的一名小兵,站起来回答道:“交不起租子,豪强就会将我等先抓捕、一顿痛打。
若家中实在穷困,若有年少姊妹,就被拉去抵债;
如果连年少姊妹都没有,就得强签契约,卖身与豪强家为奴,一年劳作不得停歇,温饱还不得继。
豪强家之奴仆,年年都有换新!”
杨平问道:“小兄弟如何称呼?”
那士兵诚惶诚恐地摆手道:“当不得都督‘兄弟’称呼,都督唤在下徐五便可。”
杨平朗声问道:“二三子,徐五所言,可谓事实?”
徐五所说的这种情况,不仅在东汉末年,在中国封建时代的任何一个朝代,甚至在所谓的民国时代,地主豪强都是这么操作的,这种情景实在数不胜数。
在场的8000多人,有亲身经历过或者有亲戚朋友经历过,于是都点头附和道:“徐五所言,确实是事实。”
杨平又问道:“二三子,此种情形,难道是天经地义的吗?”
众人沉默。
杨平军中有一名城中书办,名叫汪精卫,站起来说道:“都督,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正理。租人土地,还其地租,此乃天经地义。”
杨平示意汪精卫坐下,然后拿着大喇叭问道:“二三子,汝等也如此认为吗?”
在这些朴素的普通民众心中,这貌似也确实是天经地义的事,于是大部分人都点头称是。
忽然,杨平气势一变,大声呼喝道:“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土地原本就是你们的,只是被这些地主豪强巧取豪夺给夺走了!
他们勾结贪官污吏——甚至不需要勾结,因为贪官污吏和他们是一个群体的,甚至就连坐在洛阳龙椅之上的皇帝,都和他们是一丘之貉!
这天下,皇帝是最大的地主,他需要吸天下人的血来维持自己的权威、享受自己的奢华。
而皇帝之下的官员们,来自于一个个世家,他们是皇帝之下的一个个大地主,用他们所掌握的资源——包括所谓的学识、武力,行罄竹难书之恶行,如蚕食桑叶一般,慢慢侵吞了尔等祖上的田地财富。
到尔等降生时,这天下九成土地已落入皇帝、世家、地主豪强之手!尔等无立锥之地,只能卖身作奴隶,从此以后,生杀予夺,为地主豪强所控!”
杨平话还没说完,汪精卫就站起来反驳道:“荒缪!
地主世家的土地、财富,皆是一代代开垦积累而得;其名满天下者,乃辛苦求学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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