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思言却只是轻声笑了笑,眼里没有半分迷惘。
“谢贺那条路,是用命换时间,我这条,是用命换命。”
“太后想要全局无敌?那我就让她知道,局外人也能杀她一招。”
她翻起袍袖,将肩上伤口绑紧,动作干脆利落。
“她下一步,必动魂傀,我得先下手为强。”
谢知安抬眼:“你要先揭魂傀?”
“对,时机已经成熟。”
霍思言目光冷静。
“是时候把它送出去了,京郊那批,我要用。”
魏临一惊:“大人,您真打算用魂傀入局?!”
“这东西一旦放出来,谁都撇不清,太后正盼着你动。”
霍思言淡道:“我明白,但我偏不藏。”
“她以为我还有羞耻底线,才敢把局设这么死。”
“可我若不要脸了,她反倒要顾脸皮,我要逼她进退失据。”
谢知安忽而笑了,笑得有些苦。
“你若是男人,朝堂早翻了。”
霍思言却将剑挂回背上,只留下句:“可惜我是女人。”
“这世上对女人狠毒的手,才最惯用。”
未时三刻,京郊演武台。
暗影浮动,两道黑袍人跪伏在林中雪地。
霍思言立于寒风里,单手负剑。
她抬眼,看着眼前这批魂傀。
三十六人,皆是死后改骨、魂术制成,暗纹封心,能行军、能布阵、能接令而动。
她伸手掷出一物,落地后微光浮动,数十道魂印如墨蔓蔓扩散而出,灼入魂傀印台。
三十六道身影齐齐跪地,行军礼如铸铁般整肃。
霍思言眼神冷冽,淡声开口:“是时候,让她看看我真正的牌了。”
夜色沉沉,皇城之中却有一处灯火未灭。
景昌宫外,沈芝立在廊下,抬头望着殿中帷幔轻摆,神色晦暗。
她手中握着一份密折,字迹锋利,正是刚从东厂传出的内报。
她知道霍思言动了,也知道太后在等。
良久,帘后传来一道低语。
“她有动静了?”
沈芝走入殿内,将密折恭敬奉上。
太后靠坐榻中,指尖轻点香炉,淡淡道:“她这一步如此大张旗鼓,是不准备不藏了。”
“魂傀既出,谢氏之名,便彻底埋了。”
“她倒是干净。”
沈芝低头:“但东厂未动,秦怀之……似乎还在观望。”
太后轻嗤一声:“观望?他是怕霍思言死得太快,翻不起浪。”
“也怕我杀得太快,他自己就成了下一个。”
她轻轻一笑,语气却凉得刺骨。
“你去告诉他,本宫准了,要杀,就杀。”
沈芝心头一震,低声道:“那霍思言若以魂傀镇场,是否会震退刑部、御史那边的攻势?”
“她若真用得成……”
太后忽而闭上眼,长叹一声。
“那说明,她已经不想做人了。”
“那就做鬼吧。”
“宫里这么多旧魂,正好也该翻一翻。”
同一时刻,京中南郊,谢家老宅。
昔日谢府祖祠早已封锁,重兵把守。
可今夜,正门却无声开启,一道身影自密道而入,熟门熟路,未惊动一人。
是谢知安。
他站在祠堂前,看着堂内供着的那块旧碑,碑上无字,早年便被谢贺自毁。
他静立良久,终是伸手,揭开主位后的暗格,将一封锦帛抽出。
帛上只有寥寥一行:“魂傀者,不可控也。”
他神情微动,仿佛终于印证了某个猜测。
“爹,你早知如此……”
他转身出祠,步伐冷硬。
身后,是密格缓缓合上的声音。
而此时,魏临正赶往霍思言所在之地。
演武场的三十六魂傀,已在她调令下整备完毕。
她将三魂链锁于腰侧,银纹之上隐有血光渗动,极其危险。
魏临一见她如此,脸色瞬沉:“霍大人,你真准备出宫布阵?”
霍思言淡淡一笑:“我所说都是真话,她既逼我出底牌,我自然得打给她看。”
“魂傀虽不能彻底控心,但布阵、诱敌、破局皆可为用。”
魏临咬牙:“您这样用,一旦失控,京中会乱!”
“您这是主动犯禁!”
霍思言却冷声截断他:“无碍,我若不犯禁,她就能把我从律法里生撕出去。”
“魂傀若失控,我来担,可若是不犯这禁忌,我连命都不剩。”
魏临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
霍思言却已翻身上马,身后魂傀踏雪而行,无声无息。
她只留一句话,像冰刃划破夜风:“我要让她信……我霍思言,什么都干得出来。”
与此同时,东厂。
秦怀之坐在黑木案前,手中攥着一封刚刚火漆未干的书信。
副使躬身:“是皇上御批。”
“怎说?”
“陛下不插手。”
秦怀之垂眸轻笑:“果然。”
“陛下怕什么?”
副使低声道:“怕太后,也怕她。”
“怕旧案翻起,魂术脱笼,再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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