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点头,跟着张掌柜去了后院,偏东北角单独用一圈刺柏隔出来个小院,有小小三间房,闹中取静的感觉。进了篱笆门,张掌柜疾行几步,到窗户下小声禀告:“东家,王姑娘来了。”里面好听的男声低低应了一声:“请。”
王雪打量这三间房,开门没在正中,而是在最西边的那间,门前种两株塔松,进去是一个小客厅。正面墙上挂着一幅人物画,正是《元化重生图》,画得是东汉神医华佗以外科手术治病救人的典故。摆了一个长条几,一个供桌,上面供着两瓶鲜花,三碟果子,一个小香炉。炉中正焚着一炉香,屋里的味道十分奇妙,看来这香是特制的。西墙靠墙摆放一张罗汉床,上面有一小几。东墙上开了一个月亮门,挂着草籽珠帘。
张掌柜撩开珠帘,把王雪让进去。这是一间不大的起坐间,前墙一扇大窗,用的薄贝壳镶嵌,微微透光。窗前盘了一个大炕,上面放了一个小方几,摆了几样果子,一壶茶,两只白玉杯。小几的旁边盘腿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有点背光,看不清面容。王雪向那人行了一礼:“礼部尚书之女王雪,拜见张东家。”那人一愣,随后点头,用手势示意她坐。王雪脱了鞋上炕,发现炕冰凉,根本没烧,这人好生奇怪啊。
张掌柜很有眼色,进了里屋,推测应该是一间卧室。拿出来两个厚厚的垫子,一条薄被,递给王雪,让她垫一下。嘴里解释:“王小姐,药交行虽有飞鸽传信,到洛阳也要一天。东家收到信,也要准备东西和人手,连夜骑马飞奔也要一天两夜。今日凌晨到了城外,等城门开了才能进。只休息了一上午,希望不要耽误了您的事。”说完,一拱手就出去忙了。
这会儿,王雪已经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再看张思星。这人坐着也比自己高半头了,身高至少有七尺半。他细脖长颈,面如冠玉,五官很立体,给人很干净的感觉。可是,你绝对不会认为他是个小白脸,会觉得他深不可测。穿着深蓝色的长袍,材质很奇怪,黑发玉冠。
张思星给王雪倒茶,王雪握着茶杯,心里很紧张。酝酿半天,才小声道:“真是不好意思,想要麻烦张东家。年初阿父不知从哪里得到预警,说都城会大旱。父亲提醒过吴王和皇帝,他们都不相信。父亲从各处购置了一批粮食,想备着以应付天灾。没想到,事情成真,手里这批粮食成了烫手山芋,引来一些人觊觎。”
张思星开口,声音低沉好听:“知道,他也告知本君了,朝廷还命张氏药交行多备药草,防止大旱引起大疫或蝗灾。王大人真是神通广大,竟能预知天意。无论如何,这次是赌对了,大灾之年,粮食在手,可不成了香饽饽,难怪引人觊觎。”
王雪道:“张东家不要笑话家父,他是想囤货居奇,引汝南王氏崛起。王氏今年整体迁居三百里外庆州的福寿山,花费甚大,这批粮食有一半要用来支付福寿庄的建设和福寿山的开发。还有一半,准备施粥,赈济灾民,安稳都城百姓。”
张思星道:“王大人确实是高,若平日让本族整体搬迁,肯定阻力重重,大灾之年,人人盼太平,急于避灾,人心就会团结。王大人坐上三品高位,却没有莫大功劳,人人侧目说借裙带关系,要是借大灾之年做出人人称赞的善举,朝廷欣慰,百姓臣服。”
王雪道:“梁王幕僚常久山无意中抓住王家一个大把柄,以此为要挟,要低价从父亲手中购粮。要是一锤子买卖,我们也认了,但梁王和常久山都是贪得无厌、两面三刀的小人,握着这个把柄,对王家来说,如一颗随时会爆炸的隐患。”
张思星道:“原来如此,看来只能先除掉常久山了。”
王雪点头:“是,除掉常久山主仆,先过眼前难关。常久山来都城之前不知道这个把柄,事前没有什么准备。他要以低价购粮,未必是为了梁王和龙州百姓,有可能要从中取利。从此推断,他暂时不会把这些事告诉梁王,必要粮食到手后,才会另作打算。”
张思星道:“分析得有道理,王尚书官居三品,也不缺钱帛,想来也会有自己的人手,怎么不自己下手?”
王雪道:“阿父目前有困难,一没钱,二没人。王家两位兄长去鲁地为官,家里不放心,把人手给他们带去不少。长兄与广平郡主订亲,吴王支持长兄开发青州的潜秀山,这两年一直往里投钱,家里的钱投进去一大半。另外王氏举族迁移,阿父也贴进去不少。囤粮囤物资占了大钱,一时还变不了现。偏今年都城大旱,王家经营的花草、果蔬都没有大收益。”
张思星道:“王小姐把事情摊开,要是本君不答应,你怎么办?”
王雪苦笑:“阿父说过,跟张东家之间算不上大恩,顺手而为,难为您还记着。这些年张东家派人给王雪送这送那,其实受之有愧。那时年龄小不懂事,如今有些找不着,想完璧归赵是办不到了。小姑说你帮过她,推测你神通广大,你时常把阿父的恩情挂到嘴上,又说小雪像你的妹妹。所以,我们厚颜仗着这点来求您出手帮忙。阿父说了,这件事无论您帮不帮,帮到什么程度,以后咱们都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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