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洋房的雕花木门在身后咔嗒一声锁上时,苏瑶手提包的重量压得小臂发酸。
她没有打开客厅的水晶吊灯,只打开了书房那盏带绿色灯罩的台灯——暖黄色的光晕笼罩着牛皮纸袋,封皮上的血渍就像一朵凝固的红梅。
“0731。”她对着父亲的旧怀表轻声念了一遍,表盖内侧的刻痕在台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三个月前整理遗物时,她只把它当作一个无关紧要的日期,此刻却突然想起张启年说“密码”时游移不定的眼神——那些半页的资料、被撬开的铁皮箱、带血的文件,全都是层层递进的考验。
她的指腹轻轻划过笔记本电脑的开机键,屏幕发出的蓝光映得她眼尾泛青。
凌晨两点的书房安静得能听见硬盘转动的嗡嗡声,她把文件扫描进破解程序,指尖悬停在键盘上停顿了三秒,输入了“0731”。
“密码错误。”
屏幕弹出的红色框让她喉咙发紧。
窗外的法国梧桐树叶被风刮得拍打在玻璃上,就像有人在敲窗户。
她想起父亲临终前夹杂着电流杂音的最后一句模糊话语“七月三十一”,又试了“0731sy”——“sy”是苏瑶名字的首字母,是父亲给她织的毛衣标签上永远的落款。
“滴——”
程序提示音像一根细针刺痛了耳膜。
苏瑶猛地坐直身子,后颈的汗水顺着衬衫领口滑进脊背。
文档的第一页就是“罗斯柴尔德亚洲事务部合作备忘录”,第二页是林氏航运与境外空壳公司的资金流水,第三页……她的指尖突然颤抖起来,那是父亲公司的破产清算报告,批注栏里用红笔圈着“林禹”两个字。
“原来是这样。”她喃喃自语着往下翻,每一页都像重锤一样砸在胸口。
林氏表面上是本土商业巨头,实际上却是国际资本的白手套,替他们规避外汇管制、转移资产,而父亲当年发现了资金链的异常,成了必须清除的障碍——张启年说“够让整个上海滩的灯都灭了”,灭的哪里是灯,分明是这些人的命。
晨光透过纱帘漫进书房时,苏瑶合上了电脑。
窗台上的茉莉花开得正盛,香气甜得发苦,就像她这三年在林禹身边喝下的蜜。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陆明远的消息:“老地方喝早茶,我带了新到的碧螺春。”
和平饭店的雅间里,陆明远正对着茶壶筛茶。
听到推门声抬起头,看到她眼尾青黑,动作停顿了一下:“昨晚没睡?”
“看了些好东西。”苏瑶把电脑推过去,坐进红木椅时带起一阵风,吹得茶烟散了又聚。
陆明远的目光扫过屏幕,原本闲适的坐姿渐渐变得僵硬,指节抵着桌面都发白了:“林禹他……”
“他不是主谋,只是一颗棋子。”苏瑶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已经凉了,苦得她舌尖发麻,“但我要做的不是掀翻棋盘,而是让所有人知道,谁才是新的执棋人。”
陆明远突然笑了,眼底闪烁着像星火般的光芒:“这才是我认识的苏瑶。需要什么?资金、人脉,还是……”
“先帮我约几家媒体的人。”她打断他,指节敲了敲窗玻璃——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驾驶座上的人正对着雅间拍照,“林禹的人在盯着。让他们拍到我和《沪上商情》主编吃饭,就说我要曝光‘商界秘闻’。”
陆明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嘴角上扬:“好手段。他现在肯定急得跳脚了。”
“何止跳脚。”苏瑶转动着茶盏,釉面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刚才来的路上,我收到他助理的短信,说‘林总请苏小姐今晚共进晚餐’。”
“你回复了吗?”
“回复了‘改日’。”她的指尖划过电脑里林氏的罪证,声音轻得像叹息,“有些饭,再吃就要丢命了。”
林禹的书房里,檀木镇纸“啪”的一声砸在助理刚送来的照片上。
照片里苏瑶和陆明远相视而笑,背景是《沪上商情》的标志。
他捏着照片边缘,纸角刺进掌心,想起昨夜在她楼下等了三个小时,楼上始终没亮灯——原来她根本没回家,而是带着文件躲到了别处。
“查清楚他们谈了什么。”他的声音冷得像浸了冰,“还有,把今晚金茂俱乐部的周年宴请柬再加一份。”
助理应声退下时,林禹摸出西装内袋的丝绒盒。
三年前他在巴黎买的钻戒还静静地躺在里面,戒壁内侧刻着“sy”——和苏瑶父亲毛衣标签上的字母一样。
窗外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他望着照片里苏瑶扬起的下巴,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也是这样,站在弄堂口的梧桐树下,仰头看他的眼神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可现在,那小鹿的眼睛里有了狼的光芒。
“苏瑶。”他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轻声呼唤,指腹摩挲着钻戒的棱面,“你以为你能跑掉?”
楼下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林禹走到窗前,正好看见苏瑶的银色凯迪拉克拐出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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