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霉味钻进鼻腔时,苏瑶的指甲正掐进掌心。
她刚将最后一叠文件塞进墙缝暗格,头顶的木板突然传来闷响——是皮鞋跟碾过碎砖的声音。
"守住所有出口。"男人的低喝混着金属碰撞声,在封闭空间里荡出回音。
许绾绾的手猛地扣住她手腕,两人同时看向地下室唯一的木门。
门闩被铁棍撬动的吱呀声里,苏瑶瞥见许绾绾耳后泛起薄红——那是她紧张时的惯常反应。
"通风口。"苏瑶的目光扫过天花板。
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后,隐约能看见月亮的影子。
许绾绾仰头望了半秒,突然扯下脖子上的珍珠项链,银链缠上栅栏边缘一拽。"咔"的脆响中,三根铁棍应声而落,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空隙。
攀爬时苏瑶的膝盖磕在砖墙上,疼得倒抽冷气。
许绾绾的高跟鞋尖擦过她后颈,带起一阵风:"撑住。"这声催促像根针,扎破了两人间维持三天的默契。
三天前在码头仓库,许绾绾将沾着血渍的钥匙塞进她手心时,说的是"林禹要的不是文件,是替罪羊",可此刻她后颈的温度,比那晚黄浦江的水还冷。
通风管道的铁锈味突然浓了。
苏瑶的指尖已经触到出口边缘的水泥,许绾绾却在她上方半米处停住。
黑色裙摆垂下来,扫过她额头,像片阴云。
"文件我不会交。"许绾绾的声音压得极低,尾音却像刀尖,"你以为那是筹码?"她转身时,珍珠耳坠在幽暗中闪了闪,"它能烧穿林氏,也能烧穿苏小姐精心搭的戏台——包括你藏在相纸里的秘密。"
苏瑶的心脏漏跳一拍。
暗袋里的相纸还带着体温,那是她从许绾绾手包里顺走的毒药清单,最后一页签名的墨迹,此刻仿佛烫着她的皮肤。"你早就知道?"她攀着管壁的手指发颤,通风口的风灌进来,吹得许绾绾的卷发扫过她眼睛。
"知道你借我引林禹入局,知道你在铁盒里塞了伪造的投名状。"许绾绾突然笑了,笑声撞在金属管壁上,"但你不知道,林震南给我的毒药清单,最后一页要签的名字..."她顿了顿,"是苏瑶。"
下方传来重物撞击木门的闷响。
许绾绾的手按在苏瑶头顶,借力跃出通风口。
夜风卷着桂花香灌进来时,苏瑶只来得及看见她的背影——月白旗袍下摆沾着泥,像朵被踩碎的玉兰。
"追!
别让那女人跑了!"男声在地下室炸响。
苏瑶咬着牙翻出通风口,落地时膝盖一软,摔在青石板上。
她摸出袖中短刀,反手扎进身后的管道接口。"咔啦"一声,半段锈铁管砸向追兵,趁乱拐进巷口。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瑶冲进废弃仓库时,衣角被钢筋勾住,扯出道口子。
她反手锁上破门,摸到墙面霉斑的触感,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在弄堂里躲债,也是这样的霉味——那时她缩在煤堆后,听着收账人的骂声,在心里一遍一遍念"要活成刀,别当刀下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陆明远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我在码头,十分钟到。"
"别开灯,走侧门。"苏瑶贴着墙滑坐下来,听见追兵撞门的声响,"许绾绾反水了,她知道..."
"我知道。"陆明远打断她,声音突然沉下去,"半小时前,她让人送了张照片到我办公室——是你十二岁在苏州河救落水男孩的照片。"电流杂音里,传来打火机的轻响,"苏小姐,她比我们想的,更清楚你要什么。"
撞门声停了。
苏瑶透过破窗看见月光,突然想起林禹今晚在银杏树下的眼神——像要把她拆骨入髓。
可此刻她摸了摸暗袋里的相纸,那里藏着的秘密,比林禹的恨更烫。
"守住仓库。"外面传来新的命令声,是林禹贴身保镖陈叔的嗓音。
苏瑶的手指蜷紧,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知道,等陆明远到的时候,这场戏会更热闹——但此刻,她更想知道,许绾绾说的"苏瑶"签名,究竟是毒药清单的陷阱,还是...
"砰!"
门闩断裂的瞬间,苏瑶翻身滚进角落。
月光从破窗斜切进来,照见她鬓角的汗,和眼里翻涌的暗潮。
同一时间,外滩27号林氏顶楼。
水晶烟灰缸砸在落地窗上,裂出蛛网般的纹路。
林禹攥着手机,指节泛白。
屏幕里是陈叔刚发的照片:废弃仓库的破门歪斜着,地上只有半枚带血的珍珠耳坠——和许绾绾常戴的那对,一模一样。
"废物。"他的声音像淬了冰,"去查许绾绾的船票,去盯苏瑶的所有联络人,去..."
秘书敲门的声音打断他。"先生,许小姐的手包找到了。"牛皮纸袋放在桌上,滑出张照片——是苏瑶十六岁的模样,站在苏州河岸边,怀里抱着个浑身湿透的小男孩。
林禹的瞳孔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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